那二人心中有鬼,关维却独自欣慰,心道燕子知道难为情了,定是觉得为了这点小事争执太孩子气。
但楚齐又脸红什么?
哦,他一定是被燕子点明才发现,我们两人穿的衣服像差役的官服。
他笑着站起,伸展手臂晃了晃,示意衣服穿起来很舒服。“我最喜欢这种深色的利落衣服,怎么活动都很方便。”
楚齐从指缝里看他,那灿烂笑容令他心中一松,闷笑着点了点头。
对面坐的耶律景德绑着胳膊正被阿哲灌早饭,见他们如此,趁换气的功夫冲楚齐冷笑一声:“我当你带了什么高手,原来是两个断袖!”
燕飞羽呛声瞪他,“断袖怎么了,很稀奇吗!”
“哼,我只是奇怪他平素不近女色更不近男色,没想到一下就勾搭了两个。”
耶律景德回瞪燕飞羽,上下打量又道:“我看你是在河谷里新断的袖子,所以高个的是大,你是小?”
“什么!”燕飞羽拍桌站起,拔剑就想杀人,说他是师兄的妾也就罢了,怎么在楚齐这里也只落得个小!
“我又没说错,你急什么。”
耶律景德向后闪了闪,躲到阿哲后面才道:“你们汉人男子间如果好上了,不是要割了袖子以示定情?你昨天才和耶律楚齐断的袖子,所以你必是小的那个。”
他看出三人暧昧正在争风吃醋,所以存心挑拨。
但他对汉人文化知之甚少,断袖一词只知其意不知其详。
此时想起曾见到燕飞羽断了截袖子,便自以为是的认为,断袖是男子间定情的一种仪式。
“哈哈,老兄,真是好解释!”
关维大笑起来,捏住师弟的剑替他收起。
心想如果燕子和楚齐真能有情就好了,他心中装了两个人,当然不介意那两人心里有他的同时,再装下对方。
如果这样,一家三口闯荡江湖就不再只是个梦想。
另两人却早已冷汗如雨,心说怎么越是心虚就越有人提这话茬,不自觉的又对望一眼,却又受惊吓般同时扭头,心中不肯承认,自己怎会和狐狸精(花孔雀)断袖!
这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只有关维一人挺高兴,楚齐和燕子虽仍不融洽,但言语间已不会针锋相对。
但众人还不待用完早饭,店外突起一阵人声马响,一队辽国士兵冲进客栈,各抽兵器将他们围在当中。
耶律景德见之大喜,来的是护卫府的护卫长陈择。昨日他派人回去取钱时暗中去找增援,现在增援终于到了!
楚齐却并不担心,来的人不是暗杀的刺客,也不是雇佣的贼凶。
既然是正规的官兵光明正大的出现,他这个未犯王法的大辽将军,当然没有害怕的道理。
“陈大人,可认得我?”
“耶律将军?这是何故?”
陈择只道有贼人绑架了耶律景德,没想到找到人后,绑人的竟是他另一个姓耶律的上司。
他立刻冒了汗,保护耶律景德是他护卫府的责任,他不能不救。
耶律楚齐则是齐王的亲信副将,虽然官职不如耶律景德高,但齐王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统辖南北两院的大丞相,所以这人他更不能得罪。
“本将途经此地,耶律景德雇佣一批江湖匪类,竟趁我过河时欲取我性命。好在我有高人相助,才能反制于他。”
楚齐把上级对下属的架子端足,斜着眼睛瞪他,冷笑了几声又道:“所以我把他绑了,要把他押回上京,到王爷面前评评理。怎么,陈将军带兵前来,是对此事有异议?”
耶律景德早在旁大叫起来,“呸!耶律楚齐!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勾结宋人图谋不轨被我识破,所以才要杀我灭口!”
“要杀你灭口的话,你还能坐在这里吃包子吗?”
关维险些气乐了,随手拿个包子堵上他的嘴。
这家伙编起瞎话张嘴就来,希望这姓陈的不要轻信。
他想着向陈择一抱拳,“我兄弟二人不过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这厮却说我们图谋不轨,实在可笑。哼,我们江湖人本就不爱招惹朝廷的麻烦,既然如此,耶律将军,我们兄弟告辞了!”
他拉着燕飞羽退到一边,偷偷向楚齐挤了挤眼睛。
楚齐知他是担心自己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这是要由明转暗,暗中护送自己回京。
他虽然心中不舍,却也顺着他的话道:“唉,恩公这就要走,小弟还未能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呵呵,我们救人危难,并不图报答。耶律将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领着燕飞羽转身就走,燕飞羽正是求之不得,能少看楚齐一眼他就少心乱一回,最好从此后会无期再不相见,就没人和他争大师兄了。
他想到此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楚齐,心说也不能不相见,男子汉大丈夫,该负的责任我不能不负……
想到负责任他又红了脸,不敢再想忙追着关维离去。
耶律景德吐出嘴中的包子,又在旁大叫:“别让他们走!那两人才不是过路的,他们和耶律楚齐都有一腿,是三个不要脸的断袖!”
“你嫉妒我官职比你升的快,想害我,倒也找个像样的理由。”楚齐未现怒色,似是听到可笑的笑话,冲他不屑地摇头。
陈择干笑了两声,心说副使大人一定是气糊涂了,这种话比说耶律楚齐图谋不轨更不可信。
“耶律大人,您和耶律将军各执一词,属下不敢妄断,只有派人送您和将军去见王爷,请他老人家决断。”
陈择很快有了取舍,耶律景德只是被绑着,甚至还和他们同桌而食,显然耶律楚齐没想取他性命。
既然杀人灭口不成立,那定是要绑了他回京理论,而这一去,说不定南院的枢密副使很快就要换人了。
至于那两个离开的汉人,目光如炬行动有风,又一身江湖习气,确实像耶律楚齐口中救他的高人。
既然人都走了,他当然不会再把他们抓回来,去得罪这位王爷面前的红人。
“如此有劳陈大人,还请速速安排船只,送我们过河。”
楚齐也松了口气,关维果断离去他虽然不舍,但他们毕竟是宋人,二人离开也省得陈择追究他们的身份来历。
等陈择走后,他再与他们重聚就好,至于那些负责护送的小兵,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拿定主意,看了眼仍不依不饶在旁吵嚷的耶律景德,一脸不耐烦的哼道:“陈大人,请再拿一套枷锁过来,我那两个武功高强的恩公走了,我怕路上制不住他,被他反咬一口。”
“你敢给我上枷锁!”耶律景德火冒三丈,若不是被阿哲按着,定已跳上了桌子。
“你谋杀朝廷命官已犯了王法,我当然敢。没把你打囚车装木笼,就已经给了你面子。”
楚齐不屑的冷笑,胆敢暗害他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讨到便宜,耶律景德当然也不例外。
陈择备下专船,安排了十五人的小队沿路护送。
楚齐这下有了将军的派头,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耶律景德再气愤也没办法,脖子上套着枷板被两名士兵押着,彻底变成了阶下之囚。
“哈哈,他摆起架子果真有将军的气度,看他从前在我们面前,只像个文弱书生。”
关维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从眼前过去,满心只有喜爱早忘了他杀人时的狠厉。
他又赞叹一番,这才骑上马,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
楚齐能文能武又有一副爱惜百姓的心肠,这么优秀的人却对他情有独锺,真是他三生才修来的福气。
燕飞羽见他眼睛里都快闪出了星星,愤愤地跟在旁边磨着牙根,却又说不出狐狸精的坏话。
耶律楚齐是什么人他也看明白了,聪明果断为人正直,还生了一副招人喜欢的俊美容貌。
相处久了不要说大师兄,就连他也……
他猛地拉马停下,只觉天昏地暗有一道惊雷劈在头顶,三魂七魄都被震得出了窍。
“燕子?”关维忙转到他身边,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惊恐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想什么?吓成这样?”
“啊……没,没有。”
燕飞羽结结巴巴地摇头,看到关维一脸关心,他心中稍安,心说就算耶律楚齐招人喜欢也招不到我的头上,我喜欢的人永远只有大师兄一个。
“大师兄,我喜欢你。”
他惊魂未定脑子跑神,心中想的话突然就冒出了口。关维闻言一愣,随之无奈的在他头顶重重揉了一下,这才收回手催马向前。
燕飞羽见他如此,心中酸酸地难受。
他低下头缓了口气,催马跟上两步正想把憋了十五年没说的真心话,多跟师兄说上几句,就听关维的声音略显低沈,缓缓地道:“燕子,对不起。若我早些知道你的心意,我会很高兴的接受。但现在,我只会当你是我的好兄弟。”
燕飞羽喉中一哽,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