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我疏忽了!”

        关维忙挥手把陆续围观的人赶开,示意他们不卖艺刚才只是喊着玩,再推着两人肩膀背过人群,压低声音又道:“我和燕子会不会很引人注意?用不用学阿哲在宋时,遮一下脸面?”

        “关大哥身材高大一副英雄气概,从外貌上看与我辽国的汉人并无差别……”楚齐说话间目光跃过关维,挑衅般瞟了眼燕飞羽,又笑道:“倒是燕大人,个头不高长的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南边过来的。依我看,燕大人不如扮成一个大姑娘,否则很容易被看出是南方的宋人。”

        “这样最好!”关维抚掌称赞,燕子若扮成女子一定美貌,就是不知他们现在手头的银子够不够买套女装。

        “不好!”燕飞羽气得又拔了剑,剑尖几乎点到了楚齐的鼻子。“你敢拐着弯骂我个子矮没英雄气概!我看你才是个小白脸娘娘腔!”

        旁边的阿哲救主心切,忙解下缠了满头的破布条,双手捧到燕飞羽身前。“这个,送给你。”

        燕飞羽怔了怔,粽子头突然露出真面目,一张四方大口,豹子环眼还塌着鼻子。

        不过本是很凶恶的面相,此时却透着真诚,捧着脏兮兮的破布条期待地又向他眼前递了递。

        “我不要!”

        突然明白了粽子头的意思,那是要他接了他的班,做粽子头二号!

        燕飞羽气得心尖抽抽着疼,回手一剑,挑飞他手中的破布条,剑气如虹霞光万道,挥在半空把布条斩了个粉碎。

        阵风吹过,碎屑飘荡半天,才晃悠着落了满地。

        “好!再来一个!”

        旁边有人叫好,也有人扔了铜板到燕飞羽身前,都觉这卖艺人长的好看出手也不凡,看这剑都舞出花了,愣是把一根布条变出了满天飞雪的意境。

        关维拉着楚齐退到一边,暗道一个不小心,这艺还是卖上了,今天的饭钱总算有了着落。

        不过燕飞羽一点也不高兴,这回真的把大宋的脸丢到国外了!

        他恼怒地瞪向楚齐,偏他正笑意盈盈,眯着一双凤眼更像只狐狸,显然是他故意做套,害他当街丢脸!

        他心中冷笑,飞身掠向楚齐,剑尖轻颤指他咽喉。

        关维正要帮忙抵挡,他低声哼道:“大师兄,我自有分寸,让他陪我走几招,明天的饭钱也有了。”

        关维忙退开两步,他本就想沿街卖艺,虽然楚齐说不可太过招摇,但现在他们刚刚进入辽国,不如趁尚未被盯上时多挣些银子。

        他这一退开,楚齐只能自己招架逼近的宝剑。

        他不敢确定燕飞羽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趁机要了他的性命,只得抽刀自保,拿出十成的功力与燕飞羽缠斗。

        于是叫好之声四起,扔来的铜钱碎银也越来越多。

        人们从没见过哪家卖艺人打的这样认真激烈,刀起剑落好似拼命一般。

        特别这两人一个俊雅如美玉,一个冷傲似霜花,各有各的风韵难分上下,都觉这场比斗十分赏心悦目,是种难得的享受。

        燕飞羽这才解气,心说要卖艺,你也跑不了!

        但真打的久了,才发觉楚齐并不好对付。

        上次与他动手时他只拿了弓箭,这次他手中有刀,虽不像关维势大力沈,但刀法稳健滴水不漏,本是普质无华的钢刀,硬被他的内刀激出一层寒光,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定是把名刀宝刃。

        燕飞羽本意是拖他下水一起丢脸,缠他过招打的越久越好。

        但百十招过去,他不得不承认楚齐不是只会射箭,也更加激起了他的争胜之心。

        于是又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势,剑气暴增连环夺命,把观战的关维吓了一跳,忙跃入场中把两人架开。

        他心道两人打着打着就假戏作了真,难道他们为了争抢我,真会杀死对方不成?

        他想的冷汗淋漓,看来靠卖艺挣盘缠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今后还要防着他们动手,哪能再给他们过招的机会。

        那两人则都是气喘吁吁,各自瞪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冷哼着撇过头去。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却不得不佩服对方武功高强,确实是个难得的对手。

        再看一地的铜板碎银,二人俱是无奈又好笑,虽然不是自愿,但这些确实是他们辛苦所得,只得帮阿哲和关维把满地银钱捡了,好歹十天内可以不愁吃喝。

        而且苦战后更觉腹内饥饿,两人哪顾得上再怄气,先喂饱肚子才是正事。

        但要燕飞羽扮女装或是包成粽子头的事,当然也就此打住。

        因为燕飞羽很快就发现症结所在,耶律楚齐这个长得很像宋人的小白脸,被人追杀都没有遮遮掩掩,凭什么要他改装扮怪。

        “好了燕子,以后有需要扮女装的时候,师兄陪你一起扮!”看到燕飞羽一直气哼哼的面色不善,关维笑着开解。

        幽云十六州虽被辽国占据六十多年,但此地仍是以汉人为主,所以他们这两个汉人走在大街上,自然不像阿哲在宋那样惹人注意。

        关维一路走来,当然也看明白了,楚齐是故意恶整他的师弟,但既然燕子没有上当,他便和了稀泥把这篇翻过去。

        毕竟去往上京路途遥远,他们能团结一心比什么都重要。

        四人用过餐结过帐,燕飞羽瞪着阿哲手中的钱袋子,很是不忿的哼了几声。

        刚才他把捡的银子给了关维,关维却上交到楚齐手中,最后落入大管家阿哲的口袋,若早知如此,他就留几个大点的碎银子傍身。

        虽然在他来看本是小钱,但他从未这样拮据过,囊中羞涩的感觉令他从头到脚都不踏实。

        但要他主动提出把刚才挣的银子分了,给他十张嘴他也说不出。

        楚齐见他瞪着钱袋好似有深仇大恨的样子,猜到他想要又不好意思说,命阿哲分了一半另装一袋,放在了桌面上。

        “你的。”楚齐冲他一努嘴,这些钱有燕飞羽一半辛苦,他才不屑去占情敌的便宜。

        “你什么意思!”燕飞羽冷笑着推桌而起,心中却道他怎知我想分钱,只是放在桌子上,我怎好主动去拿。

        “燕子,这是你应得的。”

        关维这个和事佬忙拿起钱袋向燕飞羽手中塞,又感激的向楚齐笑了笑,他这师弟平时阔气惯了,手中没有零花钱怎么能行。

        燕飞羽一脸勉强的把钱袋收下,暗自捏了捏,大多是铜板没有几个大钱。

        要不然今晚去讹诈几个辽国的土财主,反正我已不在大宋,还守他什么王法。

        见他目光闪烁,楚齐皱眉道:“我们现在虽然手头不宽余,但杀人越货讹人钱财的事,肯定是不会干的。关大哥?你说对不对?”

        “这是自然,不管何时何地,这种事都不能干。”

        关维不知他干嘛突然说这个,难道是怕我们不守他辽国的王法?

        这倒是多虑了。

        于是按了按他的肩膀,很郑重地道:“你在我们宋时秋毫无犯,我们来你辽国,也绝不会无事生非。”

        燕飞羽却知他没有多虑,只是暗恨他怎能猜到自己的想法,有大师兄做出承诺,这不是断了他的财路。

        于是四人只能精打细算,又行了一日,倒也太平。但看横于眼前的桑干河,河水浑浊波涛翻滚,却着实令某人做了难。

        “喂,杀你的那个述古纳,会不会埋伏在水中偷袭?”

        燕飞羽看着汹涌的河水,脸色黑如锅底。

        他不懂水性,甚至还会晕船,这种可笑的弱点他才不想被情敌发现。

        但楚齐只看他的脸色就猜到了,当即很严肃的点头道:“确有这个可能。”

        心中却笑,述古纳自视甚高从不与人结伴,绝对做不出潜伏偷袭的勾当。

        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就算述古纳真的找到他们,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一场决斗,到时以四敌一,他自信并不会输。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跳,怎么把花孔雀也算了进去,他才不要真的与燕飞羽联手对敌。

        “放心,河面不宽,最多半个时辰就过河了。”关维知道师弟怕水,笑着帮他打气。“一会上了船,你若害怕就拉紧我。”

        “我不害怕!”

        燕飞羽习惯性的脱口而出,说完险些咬了舌头。

        他早就决心改掉口不对心的毛病,忙又拉住关维的手,哼唧了几声才低声道:“我现在就拉紧你……”

        楚齐白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拉住关维另只手。

        他很明智的不与燕飞羽争执,只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若燕飞羽先与他吵闹,正好显得他识大体涵养好,在气度上就甩开燕飞羽一大截。

        只是他们此时正在码头等船,三个大男人手拉手站成一排,自然容易惹人非议。

        于是有人议论,看那三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俊秀儒雅,还有一个冷着脸的俏公子,难道是三个断袖,一夫两妻?

        又有人说,不对不对,定是一夫一妻一妾,儒雅的是妻,冷面的是妾。

        议论的人以为自己声音小无关紧要,却不知被议论的人全都内功深厚耳力过人,他们的每个字都飘进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放平时燕飞羽早暴跳如雷把议论他的人踢下水了,但因为楚齐不松手,他直觉现在松开关维的手很吃亏,于是手中更加用力,磨着牙低声哼哼:“我不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