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任宣没有接话,只是晃着手里的Gin酒。

        瞬花慢慢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看着若素的时候温柔的眼睛,凝视着任宣,没有一丝感情,“……所以……”

        “所以?”任宣半玩味半挑衅的重复他的话。

        对面秀丽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一瞬间,他一身妖异秀丽尽褪,呈现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大压迫感。

        那绝不是一个S&M俱乐部的所谓头牌调 教师所能拥有的气质。、

        那是一种久居人上,从出生开始,就对自己位于食物链顶点一事毫无任何怀疑,肉食动物才能拥有的气质。

        在这个男人眼里,除了他自己和他认定的人,其他一切人,都不能算是人,只不过是供他支配的玩具或食粮罢了——任宣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了这一点。

        瞬花的笑容渐渐变得险恶起来,那是一种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恶意,缓慢而确实的,散发着一种剧毒一般的压迫。

        任宣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带毒的气息蔓延过来,他顿了顿,扬起的笑脸越发灿烂,游刃有余。

        ——如果是这种程度就认为他会被压制的话,那真不知道是瞬花太小看他,还是太高看了自己啊。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对面银发男人灿烂到刺眼的笑容,瞬花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带着仿佛实体化的剧毒,“所以,不会给你的,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画外之音,任宣依旧笑得春光灿烂,声音也慵懒性 感:“……什么都不给我?除了若素,还有什么?”

        “……”瞬花没有回答,他看了片刻任宣,高深莫测的一笑,起身颔首告辞,礼貌的道了一声晚安之后,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不久你就会知道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任先生。”

        把第四捧水沃到脸上,脸上还是一阵燥热。

        若素抬头,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面孔。

        面容嫣红,有水珠滴滴滚落,发鬓染着晶莹水滴,眉眼间婉然一线媚意。

        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呻吟着额头抵上镜子,若素挫败的叹气。

        明明比那更色 情的事情都做过,但是刚才在瞬花面前被任宣吻上的一瞬间,她是真的害羞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怯让她落荒而逃。

        果然之前都是两个人所以没什么吗?

        哎……真想就这么窝在厕所里长蘑菇算了,一点都不想出去啊= =

        就在她呻吟来呻吟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任宣的声音,吊儿郎当,死不正经:“……若素,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喽~~”

        思考一下,很悲哀的发现,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任宣大摇大摆闯进女厕所的可能高的让她想哭,若素又洒了一捧水在自己脸上,然后噼噼啪啪在脸上拍了几下,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脸,终于不那么红了,才走了出去。

        任宣斜靠在洗手间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无聊的晃着几枚硬币,看她出来,露齿一笑,“我还以为你掉里面了穿越了呢。”说完,就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回会场。

        他是那么自然,就挽住她一起出去,而在被他拉住的一瞬间,若素觉得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慢慢的,上来了一点点。

        前面的身影修长挺拔,银色的头发仿佛动物皮毛一般顺滑柔亮。

        若素想,自己若忽然站住不动,他会怎样?

        他会转身,侧头,动物一样打量自己,然后靠近她一点,问她怎么了。

        他问她的时候,必然声音拖的绵长慵懒,有那么一点点调笑的调子,然后在她摇头之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

        但是,却不会永远牵着她。

        她和他之间,还有三个半月的契约关系。

        他仅仅是想征服她而已。

        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上那点因为他而起的热度,就慢慢的慢慢的,平复了下去,反而一点点凉汨了上来。

        被任宣牵着手拽出去,塞到车里,蜷在副驾驶位上,若素吸吸鼻子,小声说:“任宣,把外套给我。”

        “怎么?”任宣发动车子,无所谓的把衣服递给她。

        “……冷。”她轻声说。把他的外套抱在怀里,把脸埋了进去。

        任宣的味道,淡淡的女用凉烟的味道,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曾在某个加班的黄昏,他斜靠在窗棂,银色头发盖去所有表情,宽大街头风的衣服被风吹得摇曳动荡,他指间夹着一星明灭的凉烟,小声的哼着什么。

        曲调被风吹散,依稀是古早电影的插曲,那部片子她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只记得插曲响起的时候,有白衣女子从雪山之巅翩然而下,美得无法形容。

        那时候的任宣,三分寂寥,七分无所谓,看了却让人心疼。

        他们没有归宿。

        深吸一口气,她抱紧了怀里的衣服。

        七天长假放完,任宣和若素回到公司,策划开发部因为这次事情,换了三个主管,踢掉了二个基层人员,补上来的新人能力不错,容貌也不错,显然是谢移深刻的考虑了任宣的喜好,特意为他挑选的。

        于是狐狸大爷表示他对组织上的换血相当满意,然后跑上楼去和谢移说了一声,把那张舒服的大床搬下自己办公室,继续征用。

        标书审核大约需要一个月,在七月中公布得标公司,这段期间,任宣的投资开发部功成身退,该忙活的就是公关部了。请客吃饭什么的是基本项目,真正需要一科精英们上心的,是如何不动声色的行贿和使用桃色炮弹。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有次任宣带着两个助理去赴一科安排的和大新一个投资顾问的饭局,对方就私下暗示,看上他摆出去当花瓶的助理了,一科来探他口风,被他阴恻恻的回了一句,爷这儿卖艺不卖身,要出台去兰桂坊,哪儿卖身不卖艺的多,随君挑选。

        公关一科落荒而逃,任宣回办公室冷笑,说兰桂坊老嫖 客,庙街古惑仔、三里屯皮 条男和ZS公关一科真不愧是一个级别的精华啊,笑趴下了一秘书室。

        七月初的时候,其实标书就已经出来一个大概了,大新主管公关的副总出面,在华亭会所摆了席面,请了几家这次投标里比较大的公司主管,有点就算买卖不成仁义也在的味道。任宣自然在被邀之列,他带了一科室长、秘书长和若素过去。

        华亭会所就是上次派对的举办地,半个月内故地重游,上次是找乐子,这次是正经生意上的应酬,任宣一边开车一边唠叨,说请客吃饭就能看出一个公司的品味来,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表示这家要面子,只选对的不选贵的,表示这家实惠,至于象大新这样专选不怎么对也不怎么贵的,只能让人痛苦的扭过脸去。

        秘书长严肃点头称是,是是,您下次请客,我给您约富临,除了装修让人联想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外,又贵又对,您面子大大的,成么?

        若素懒洋洋插了一句,他才不会去富临呢,他肯定嫌人家虽然贵但是不够破。

        那是,任宣吊儿郎当单手掌着方向盘,回头龇牙一笑,要去就去太平馆,那装修四十年如一日的没变化,有格调啊~~

        若素毫不客气一巴掌招呼过去,看前面!开你的车去!

        然后,诚如半个月前,瞬花在离开前胸有成竹的宣示一般,他们确实又见面了。

        同一个地方,不同的立场。

        他们到的比较早,人还没来齐,大家都没上座,都在包厢的休息室里闲聊,大新的公关经理将他们一行迎进休息室,一座人都起身寒暄,其中泰半都是任宣认识的,他含笑应对,在介绍到东环主管金融副总的时候,他不易察觉的怔了一怔,随即笑容绽开,向对方伸出手去。

        他对面的男子,发色漆黑,眉目秀丽,略长发鬓下,白皙耳垂上鲜红一点隐溢流光。

        正是瞬花。

        任宣面色如常,笑意盈盈,“您好,鄙人ZS投资开发部任宣。”

        对方温文含笑,伸出来手掌白皙修长,却温度微凉,“东环金融部的华林,初次见面,希望日后有合作的机会。”

        任宣点头,身后秘书互相交换名片,他坐在瞬花——不,华林身旁,两个人慢慢聊着业内的事,看上去就是他们这样金融新贵初次见面,彼此不着痕迹探看锋芒一般完美。

        原来,除了若素,就连这桩合作,也不会让给我,对吧?

        在闲聊的时候,借着添茶空档,他转头瞥了一眼若素,那个女子面色如常,只是避免向他这边看来。

        他在蒸汽氤氲后微笑,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若素的手指,若素浑身轻轻一颤,再抬头看他,他却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和华林说话。

        华林,上次你说的那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呐。

        华林抬手去拿茶壶给两人添茶,这一瞬间,他和任宣挨得很近,银发的男人用极低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不会给你的,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原句奉还。

        若素也好,这个项目也好,都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华林听了这句,脸上笑容丝毫未变,仿佛任宣刚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非常有趣的笑话。

        “嗯嗯,”他点头,“那我就……满怀希望的期待任总一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