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炮弹为铁铸空心球,内装火药及利比刀剑的铁片,并装有将药线安放在竹管内的引信。

        发射时将弹丸装入炮管,先点燃引信,后点燃炮管内发射药,弹丸到达目标后爆炸,杀伤力惊人,就算等闲武林高手也难幸免。

        这种巨火弩炮是守城一方的最大威胁,但李建成与解晖却不担心,因为从过去宋阀使用的次数看,炮弹积存肯定不多,所以不敢随意乱用。

        任鲁妙子天才绝顶,又参考后世书籍,始终受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影响,火药的原料采集等都是大问题,所存之货本就不多,为应付比成都坚实许多倍的长安城,当然不敢随意乱用。

        将理论实践出来绝非一件易事。

        双流城位于成都之南,在气势如虹的宋阀军面前,守也不是,放弃更不甘,故李建成与解晖决定耗费一下对方的火器,顺便最后观察一番敌人的攻城战术。

        事实上城内早有通向城外的秘道,一旦情况不对,可选择立即撤退以保存有生力量。

        当敌人发现秘道时,守城军早已撤回成都。

        挥退那探子后,解晖着解文龙看好范卓等人,又请李建成到偏厅去用晚膳。

        元越泽、宋法亮、岭南三大俚帅漫步在双流古城的大街上。

        城内各处火势已被扑灭,只余水气轻烟袅袅上升,提醒人们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攻城战。

        刚刚宋家军已发现通往城外,长达半里的宽阔秘道。

        敌人撤退得不但快,且有秩序,将伤亡降至最低点。

        宋法亮瞧了一眼转暗的苍穹,叹道:“可以推知,李建成和解晖都胆怯了。将最后希望全盘押在死守成都上。”

        元越泽道:“成都自选择支持李唐那日起,应该一直都在加固城墙,修建各类守城设施,以及筹备粮草物资吧?”

        宋法亮点了点头,微笑道:“不过他们也有很多弱点,比如被姑爷吓怕了,再比如人心走向始终是靠向我们的。”

        顿了一顿,又面到崇敬地道:“老阀爷未仙去前,乃最得南方各少数民族尊敬的人,因为他是最能善待少数民族的汉人,做交易从不会骗他们半个子儿,对岭南一带的众多弱势民族更是爱护有加。”

        他口里的老阀爷自然就是“天刀”宋缺。

        泷水郡的俚僚领袖陈智佛接着道:“自宋二爷当上阀主后,对我们少数民族更好,连年派人助我们修路阔桥,大到住所,小到饮食,没有他不关心的。对外做生意更是特别照顾我们少数民族,名声甚至比天刀老阀主还要劲。”

        此人四十来岁,身材颀长结实,作文士打扮,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额,目光尖锐,蓄有一摄小胡子,外型潇洒好看。

        元越泽微微颔首。

        番禺郡的俚僚领袖王仲宣大笑道:“我们收到消息说,川帮和巴盟知道我们荡平川南,已结成联盟声援我们,弄得成都形势更趋紧张。”

        他与陈智佛年纪相仿,身材肥胖,如同水桶,胀鼓鼓的大肚尤为显眼,偏是予人灵动活跃的相反感觉。

        元越泽想起范卓,心忖成都一向是诸族聚居之地,川帮和巴盟在城内势力根深蒂固,解晖肯定不敢赶对方出城,否则只会在外敌攻来前惹起内乱,所以只要封锁城门,川帮和巴盟各族家族庞大,为保家族当然也不会蠢到主动与解晖作对。

        在这样微妙的平衡面前,内部矛盾已无威胁。

        想到这里,他问宋法亮道:“法亮打算如何对付成都?”

        宋法亮沉吟道:“我们城内探子报告说,守军人数也在十万以上,且敌人背城而战,深沟高垒,可借助高墙上的投石机和居高临下的弩箭增加防卫力,故不惧我们正面的任何冲击。末将暂时的计策就是围城后留其一角,攻心的同时继续通过水道集结物资兵力,趁机将成都四周城镇完全控制下来。在对方士气低迷时再发动雷霆突袭。”

        元越泽叹道:“攻城始终都是下下之选,法亮此法甚好。我们由于有水道支援,所以进退自如,物资无忧。且南方和北方的气候差距很大,如北方这个时候冰封雪盖,只有停战,南方除了稍冷些许,与秋季实无差别,士兵们也不会遭太多的罪。”

        “虎衣红粉”欧阳倩插口道:“我们可否在攻心的同时以计快速消耗城内守军的器材?比如箭矢。”

        元越泽四人微微一呆后立即点头。

        他们早看出对方有意针对元越泽的斩首战术,所以此法再难建功,因为他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上万人面前,他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法亮的围而不攻,开其一角是自古常被人用的计策,如今年关已至,双方不选择立即开战,只会为宋家军赢得更高的赞誉和人心。

        欧阳倩此女也不简单,简单一计正是攻城的良法之一。

        华翠微曾有云:军器三十有六,弓为首。

        武艺一十有八,而矢为第一。

        由此可知弓矢在战争上的重要性。

        即使有城可任由带兵器出城入城,却严禁带弓弩,正因弓弩具远距发射伤人的威胁力。

        在战争中弓弩更是必备之物,若守城方面缺箭,纵有坚墙高垒亦形同虚设。

        翌日,宋家军留两千人镇守双流,大军开始往二十余里外的成都推进,在城外十里的平原和丘陵地区开始驻扎,分工有序地运工具、设营帐、建高寨、挖深壕、结栅垒,经过四天才立稳脚步,完成了整个包围的阵势。

        成都上空战云密布,弥漫着大战即来的紧张气氛,敌我双方任何一人都不敢有懈怠。

        当晚,可达志独立山丘,凝望南方的成都。

        古圣孙武曾将城市大别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极难被攻克;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

        经过加固的成都坚实严固,城墙厚高,护城河深阔,足可抵挡外来的仰攻、攀登和撞击,乃典型的“雄城”只以目下的一半兵力就能守稳,何况现在双方人数并无多大差别,宋家军正面破城的几率微乎其微。

        他与元越泽负责守在成都北面,就是为了截断可能潜伏在暗中的李唐援军。

        元越泽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道:“可兄心情忧虑,可是在担心我们无法破城?”

        可达志循声望去,只见成都方向,一个小黑点迅速扩大,正是说话的元越泽。

        于是道:“元兄潜入城内拜访范帮主,可曾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元越泽来到他身旁停下,耸肩撇嘴,道:“李建成和解晖等重要将领也都见不着,我找遍独尊堡和蜀王府也没他们半个人影。范帮主与我约定,我们若攻入城内,他与巴盟四族必定接应我们!”

        可达志笑道:“恐怕你放出黑王高空巡视也难以发现他们的身影,否则他们凭什么敢和你作对?”

        元越泽点头表示明白。

        后面突然有士兵来报,城南方面的“借箭”之计已完结,以特制的厚皮甲共获过万支箭矢,宋家军士受伤者占了一部分,无一人死亡。

        二人并无多大反应,只因敌人并非傻子,第一次可能上当,下次就难说了。

        可达志凝望着宽阔的护城河,沉声道:“只要在年后将我们积攒的泥沙填入护城河,就可以展开全面进攻。”

        元越泽同意道:“那时城内的士气也该低了许多。”

        “至少也得等春暖花开后才进攻吧!”

        一阵轻柔悦耳的娇笑声音清晰地传入二人耳内,二人眼前一花,已多了一道娇小玲珑的倩影。

        来者相貌清丽无伦,身段窈窕婀娜,头扎黑巾,身着黑色短袖紧身胡服,露出欺霜赛雪,羊脂白玉般的浑-圆小臂,外罩黑披风,黑衣白肤,对比感强烈至令人目眩。

        点点星辰映衬下,使她看起来像是个来自无尽虚空中的下凡仙子。

        不过最吸引人的并非她的优雅容姿,而是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冷艳迫人感,与恬淡素雅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慑心勾魂的奇异魅力。

        可达志一呆,立即从其与众不同的相貌和气质认出她的身份,抱拳道:“可达志见过嫂夫人。”

        元越泽笑道:“娇娇怎会如小妹那般空闲?”

        来者正是玲珑娇。

        玲珑娇与可达志客气几句,可达志将时间留给二人。

        元越泽老实不客气地占了一番便宜,面红耳赤的玲珑娇才勉强推开她,嗔道:“落雁着人家前来帮你的,玉妍姐随后也会赶来。落雁还说你不必回洛阳了,成都难攻,你还要赶往大漠,尽量节约时间才好。”

        元越泽暗赞沈落雁蕙质兰心,接着将这些天的经历讲出。

        玲珑娇听说梵清惠的行径,立刻绷起俏脸大发雷霆,经过元越泽的安抚才算平稳下来。

        玲珑娇所说的并不假,际此北方因气候重归对峙时期,宋家军只能先以以蚕食和包围的方法孤立和削弱成都守军,否则难保李唐中路军不会挥军南下,那样的话,宋家军腹北受敌,再无胜望。

        而这也正是宋家军迫切包围成都的主要原因,只为抢得先机和主动。

        经过近三个月的围城,宋家军的“借箭队”和专门负责骚扰的队伍经常出动,是以守军也经常分辨不清,日子有功,不但耗掉敌人五万多簇箭矢,守军更是军心浮动。

        百姓们大都知宋家军纪律严明,是以只是闭门不出,并未从“生口”逃离成都,不过有些原属于独尊堡系统、在成都有家有业的人开始乱了阵脚,纷纷暗中命家族中人逃难。

        除沈落雁无暇走开外,其他诸女就是再忙也跑来与元越泽聚了一次。

        最新消息是云玉真带来的,北方天气转暖,中线和北线的战斗再次开始,沈落雁也暗中开始将权力逐渐转移给战功赫赫的宋师道。

        宋家军终于可以没有后虑的展开进攻,一切辎重供应早已准备充足,因为要攻破敌方的深沟高垒,只凭步骑兵和一般刀剑弓矢是绝对没有可能。

        所以必须在攻城器械、物资和组织方面准备妥当,为接下来轮番日以继夜的强攻作好后备保障。

        数月来,宋家军又建造起数量足够多的可移动望台“巢车”和“楼车”以图能在高处窥望城内的情况,或发箭助攻。

        了敌后必须攻敌,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护城河,攻城的器械和敢死队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展开攻城战。

        宋家军将领们数年来不断学习新知识,对攻城更是耳熟能详,这段日子已经截断护城河的水源,待其水浅后,以装满土石的虾蟆车直接推入壕中,将深壕填平。

        “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

        木驴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和防御力。

        三月廿五,当一颗流星在天空画过一道弯弯的光弧时,惨烈的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

        元越泽、祝玉妍、玲珑娇、傅君嫱就是刀枪不入的疯狂杀戮机器,永远冲在最前线,可达志与三大俚帅并骑在前线指挥,统帅宋法亮则留在离城较远临时搭起的指挥台上,以火把、号角、战鼓指挥全局的进攻退守。

        不过无论宋家军准备如何充足,资源总是有限,所以攻城的主力都集中攻打成都北门,对其他三门的进攻规模则小得多,作用只有牵制敌人,防止敌人突围逃走。

        元越泽夫妻四人身先士卒,直冲城墙展开屠杀,守军似是早预知此招似的,并未混乱,四波人分别缠住元越泽四人的同时,城河对岸先冲到护城河下数千盾牌手,站定后蹲躲在盾后,弩箭手们接着冲至,躲在盾牌手后,举弩发射,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

        接下来的是火箭兵和推车巨弩箭机和投石车的战士们。

        守军大都躲到城垛之后,避过一轮箭雨后,开始以沙石、滚油、火箭还击。

        元越泽四人始终没能力瞬间杀死千百人,只有尽力屠杀。

        那边厢,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累累痕迹,但都只是表面伤痕,不损结构,守军居高临下,矢石充足,虽被冲上来的四人和不时发来的火炮弹杀得伤亡惨重,却始终能将城墙守得固若金汤。

        十数日下来,双方损失严重,伤亡数都已过万,暂时停歇整顿。

        宋家军一直没能突破护城河,宋法亮终于发觉到此河的秘密:原来截断水源后,护城河并未浅多少,了解成都内状况的石青璇立即说这恐怕是因为解晖早前已将独尊堡的护城河水引向城外,要知道独尊堡的护城河乃是活河,不需引进河水,因为河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

        于是宋法亮想出开凿支流,把河水引走的破解之法。

        休息了月半许后,宋家军终将河水引走,攻城战再次拉开序幕。

        抢攻了五日五夜,宋家军在先锋部队的掩护下以土石把护城河填平,随后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登城车、檑木撞车和飞楼等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

        登城车和城墙一般高,使攻城方的战士能迅速攀车登城;檑木撞车负着尖包钢铁的坚木,能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

        城上城下多处地方冒起火头,烟屑横空。

        有的是拜以投石机发放的火炮弹所赐,有的则是因双方火箭而烧着的各种木制工具,有的已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团团浓烟,遮天蔽空。

        攻城的宋家军已靠攀梯登上城墙,朝墙头的敌人攻去,守军则凭高墙拼死抵挡攻方,将企图攀城的敌人消灭在垛口或城墙下。

        除了近身的肉搏,漫天的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不断交投,不住为这无情战事增添亡魂,倍显战况之惨烈。

        在城内城外的火把光照耀下,承受了太长时间无间断狂攻的守军已显疲态。

        任他们信念如何坚凝,始终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光是不知疲累的元越泽四人杀死的守军已逾万五,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檑木撞车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更好似催命符一样砸在他们的心头。

        信念已近崩溃边缘。

        “轰隆!”

        一声,坚固的北城大门终不堪连续冲击,颓然往门道内倾倒,扬起满门尘屑木碎。

        同一时间,负责撞门的檑木车队迅速后撤,宋家军士气大振,喊喝震天而起,把厮杀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完全掩盖,长枪步兵和马刀骑兵由两翼如怒潮般往城内压去。

        元越泽每战都在城墙上,自然察觉到城内街巷内埋伏有大批骑兵之事。

        果然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大队敌骑从城道蜂拥而出,蹄音轰鸣,分成数股往四方八面突围,见人就杀。

        城头城内,展开更激烈的近身肉搏战。

        又一阵怪锣声响起,打着川帮和巴盟旗号的战士们在各族首领的带领下冲出紧闭的房门,里应外合,援助宋家军。

        一时间,战场乱成一片,哭喊声震天,在火头四起,浓烟火屑蔽空烛天,一片血红有如修罗地狱的成都城内,血肉漫天飞舞,一片末日的惨厉气氛,令人惨不忍睹。

        宋家军的信号兵放出烟花信号,其他三门的外的士兵们放弃强攻,开始后退布阵,防止敌人逃走。

        宋阀的骑兵雄师踏过被破开的城门,寸步不让地冲入城内,继续深进,为首的几名将领杀意沸腾,状若天神,后面潮水般涌进来的战士们大受鼓舞,与顽抗的守军展开最残酷的巷战,宽厚的城墙完全失去防御保护的作用。

        追逐巷战一直进行到天黑,守城军伤亡极巨,已是强弩之末。

        宋法亮手中不停,高声断喝道:“李建成和解晖缘何不出来?尔等大势已去,尚愚忠顽抗,可对得起渴求和平的成都百姓?”

        元越泽同时附和道:“李建从未露过面,算什么太子,算什么统帅?”

        每趟攻城前,宋家军均向李见成和解晖招降,一直被守军坚决拒绝。

        今日这等情况下,宋法亮此话一出,作用更大。

        参与巷战的守军们大部分斗志消退,弃械投降,只有小部分李建成的亲兵依旧负隅顽抗,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在范卓等“老成都”的帮助下,宋家军迅速将反抗者或杀或擒。

        宋家军分出一部分负责照顾伤员和收拾残局,清理街道上形形式式的各类杂物和尸体、修整损毁的城墙、收编降军、安抚百姓,以图尽速恢复成都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

        大部队则在范卓等人带领下火速分散开来,成网状围向成都北郊的独尊古堡。

        李建成和解晖已是势穷力蹙,宋家军虽损失不轻,却士气激昂,洋溢着一片大胜后的喜悦氛围。

        元越泽夫妻四人在他们眼里已是活神仙,只要有他们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元越泽与祝玉妍带领一批千人骑兵沿空寂无人的官道北行,突见前方烟尘飞起,宋家骑兵团立即停下戒备。

        对方眨眼已奔至元越泽面前十丈许处,勒马收缰,战马仰嘶,原来只有十多骑,为首的是身着普通武士服的解文龙,他风尘仆仆,面带忧色,见到元越泽时,露出更为复杂的神色,与护卫们下马趋前两步,抱拳道:“家父请元兄单独一叙,不知元兄方便与否?”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红肿,可知成都战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元越泽笑道:“那就有劳解兄。”

        说完给了祝玉妍一个眼色,独自随解文龙去了。

        解晖表情肃穆,正襟危坐在充满神秘和威严的主堂正中,一名相貌清秀神态温婉的少-妇怀抱婴孩跪坐在他身后不远处。

        元越泽与解文龙一前一后进入主堂,被请入解晖对面安坐。

        解文龙亲手为二人斟茶,斟到解晖那杯时,有力的大手竟微微颤抖。

        随后坐到一旁。

        自元越泽进屋起就一直灼灼盯视他的解晖亲眼看着他喝完一杯茶,方缓缓开口道:“元兄弟竟不怕解某在茶中下毒吗?”

        元越泽淡淡道:“堡主可能不知,我的身体有些特别,任何毒素对我都起不到作用。”

        解晖微一错愕,问道:“请问此战伤亡人数是多少?”

        元越泽道:“尚未统计,粗略估计两方共死亡近十四万人,伤者不计其数。”

        解晖沉默下去,探手抓着茶杯,目射出痛苦、无奈、惭愧、失落、伤情、不甘等各种复杂的神色,解文龙与那少妇立即露出紧张的神色。

        良久,解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年,哽咽着道:“我输啦!元兄弟异日若为皇,勿忘此教训!”

        元越泽竖起小拇指,失声笑道:“不瞒堡主,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有一点却敢自夸,那就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论武功和学识,我自问不输任何人;若论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经大略,我绝对是这个。况且我最羡慕天上自由自在的鹰儿,为皇就好比硬要将我关在像笼子的深宫里,等闲不能出户,这等若剥夺我与生俱来喜爱四处飞翔,不受拘束的天性和本能。”

        解晖一双虎目射出奇光,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片刻后才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说得好!此次战争皆因我的一个决定而起,不知我解晖的一条命可否换得解家族人的安全?”

        元越泽皱眉欲开口时,解文龙和那少-妇一同悲呼道:“爹!”

        解晖擡掌,解文龙二人再不敢开口,惟有垂首低泣。

        元越泽摇头叹道:“自古有胜必有败,堡主或者认为我是个伪君子,但你不需如此,我绝不会害你解家半条人命,如违誓言,形同此桌!”

        重重一掌拍在厚木几案上,登时木裂屑溅。

        解晖伸手捞回自己的茶杯,大喝一声“好!”

        一干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