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时,天光已然大亮,我环顾一圈,横梁上小九只挂条尾巴还睡的正香。其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慢慢坐了下来,皱眉思索着昨晚的一切,应该是梦吧,应该是梦,肯定是梦啊,清漓,我娘,能穿成那样站在我面前?

        对,肯定是梦,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可随后瞄了眼台桌,昨晚明明是整根的白烛此刻却已烧尽,成了一堆残蜡。

        所以记忆中惊醒后点蜡观瞧是真的?

        所以……

        原来娘不仅是脸颊白玉无暇,就连身上也那么欺霜赛雪。

        而且那团晃眼的酥胸和那浑圆细腻的大腿……

        我噗通一声赶紧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连连磕头,“罪过,罪过,逆子不肖,逆子不肖!”

        就这么傻愣愣在地上跪了好久,心里又觉得有些委屈,这也不能全怪我吧,她大半夜穿的如此清凉闯进我屋里,明明就是她失仪在先。

        可转而我挠了挠头又心虚起来,虽说清漓失仪在先,可我作为儿子也不该胡思乱想才是。对了,她还教训我来着。

        一直以来,清漓对我说话总是音调低沉,言简意赅。

        昨晚还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呵斥我。

        “元婴下山,永不相见。”

        这话我早已听过多遍,原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就巴不得我早点离开清漓山。

        我暗暗运着气,片刻后却开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泄愤。

        她明明对我说了如此重的话,可我心里怎么一点都气不起来呢。

        我使劲晃悠着脑袋,可却怎么也想不通原由,甚至只这一会儿,我居然还挺想见到清漓。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就算真要滚蛋,也肯定不是现在,毕竟我清楚,自己离元婴可还早的很呢。

        唉声叹气的出了门,发现石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我嘟囔着坐在桌边,瞥了眼山上,不是都气的让我滚蛋了么,干嘛还给我变吃食。

        看到吃食,我突然想起飞梦她们,昨天时间紧急,就给那三个姑娘安排在了那么简陋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我进屋找来油纸,把桌上的吃食都打包起来,随后看了眼山上,第一次没大喊告诉清漓便一溜烟的跑下了山。

        一路来到山洞,洞口的遮掩还完好无损,算是松了口气。

        “道兄?你们在么?”

        没一会,遮掩就被拨开了,飞梦一脸疲惫,但还是露出了友善的浅笑。

        “公子,你来了。”

        “你们都还好吧。念瑶怎么样了?”

        我确认了四下无人,便跟着飞梦进了洞中。

        怜雪正依靠着墙壁休息,看我进来挣扎着想站起身,可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最后只得歉意的颔首。

        而念瑶躺在草垛上,还没醒来。

        但看脸色已经不那么痛苦了。

        “嗯,我等虽内伤未愈,但好在性命无虞。念瑶脉象还算平稳,只是尚在昏睡,还不知何时能醒来。”

        “那就好。”我说着把油纸包都放在她们面前,一一打开。“你们应该没练到辟谷境界吧,快吃点吧。”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金丹境,怜雪念瑶尚在灵寂,何来辟谷之能。只是让公子费心了,弄来这么多食物。”

        飞梦看着那几包食物,双眼闪着微亮,显然是饿了。

        怜雪更是跪爬到我们面前,不住的咽口水,可又不敢伸手去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飞梦。

        “不多不多,你们愣着干嘛,吃啊。”

        我看两人迟迟不肯下手,一脸的不解。

        但很快我便明白过来。

        “哦,我懂了,放心,没毒的。”

        我先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吃给她们看。

        然后我又把另一包里的饼也尝了一口,等吃完再想尝其他时,飞梦伸手拦住了我。

        “公子,你不用尝了,我们信你。对不住,我等已许久没遇见如公子这般的好人了。”

        她看着怜雪点点头,“吃吧。”

        话音刚落,怜雪立刻伸手抓了块饼往嘴里塞,飞梦跟着也吃了起来。

        我看着她们心里一阵感叹,还是出来闯荡过的江湖经验多啊,要是我,饿成这样,哪还有什么防人之心,只可惜这些经验光靠看书根本就学不到。

        虽说是很饿,但飞梦依然不忘仪表,一口一口轻嚼慢咽,毫不失礼,相比怜雪的狼吞虎咽要秀气的多。

        吃了几口后,飞梦咦了一声,看着手里咬了三分之一的饼凝起了眉。

        “怎么?不好吃?”

        飞梦摇了摇头,“不,公子误会了,这饼味道极好,只是里面这馅,敢问公子这是什么肉?”

        “肉?”

        我盘腿坐下,一脸茫然。

        说起来,我虽然食量比一般人要大不少,可对吃一直都没什么讲究,只要管饱就成,而清漓每每变出的食物份量都很足,口味也很好。

        我往往都是风卷残云,囫囵吞枣的吃法,就拿这巴掌大的饼来说,三五口我就吃完了,根本从未想过这些肉是什么肉,果是什么果。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我实话实说道,和清漓这么多年从未闲聊过天,哪会问这些琐事。

        飞梦又张口轻咬了一点肉,在嘴里细细品尝着,随后眉头却缩的更紧。

        我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不会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肉吧,我可都吃了十来年了。

        可下一瞬,飞梦却一把抢过怜雪手里的饼,怜雪双手虚抓了两下,满是舍不得。

        “怎么了,不是说好吃么?”我着实被飞梦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到底什么肉让她反应这么激烈。

        飞梦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身体绷直全是警惕之姿,满眼也都是怀疑之色。

        她抓住了怜雪的手,稍稍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虽严肃但好在不像昨日那般全是杀气。

        “公子,你究竟是何人?”

        “我就是这山间一介散修,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无门无派,我可真不是坏人啊。”

        “那这些食物又是从何而来?”

        我摸不清其中缘由,也不免急躁起来,“你别如此紧张,我若真想害你们,昨日也不必为了帮你们而去顶撞我娘了。这些食物究竟有何不妥,你先告诉我成不成?”

        飞梦看了看怜雪,又瞅了眼还在昏睡的念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卸去了全身的劲道,语气恢复了轻柔并带着些许歉意。

        “公子见谅,世道不古,人心叵测,我等着实是被骗怕了。其实这些食物并无问题,只是我等无福消受罢了。”

        她微微颔首致歉又紧接着说道,“这馅里的肉应当是凌纱刺鲷,常出没于宜州极北之地如纱岛附近的深海之中,出水即死。此鱼肉质细腻,鲜美无比,入口如含冰沙,生食亦可。只是这凌纱刺雕寒气极重,寻常人也只敢吃上一两块,若是食用过多,寒气侵体,少不了一场大病。我等虽修仙之人亦不敢擅用过多,否则身体必然耐受不住。何况我和怜雪还有内伤在身,更是不可多用。”

        寒气重?可我吃了这么多年,也没生过病啊。飞梦转而又尝了一旁的肉和那几枚果子,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肉是天山雪鹿肉,果子应是无凉心果,皆是大寒之物。单论食材而言,这三者可都算是极其稀有,怕是得王侯将相的官宴上才能有幸品尝一二,此间竟在这荒山野岭的山洞中尝了个遍,公子,你说我能不有所疑虑么。”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飞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怜雪苦着脸看着这一地美食,幽幽的说道,“我师姐原本也是达官显贵家中的千金小姐,见识自然广博。”

        “怜雪!休要信口开河。”飞梦立刻打断了怜雪的话,看起来她并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世。

        飞梦转过脸,又继续言道,“只不过,这凌纱刺鲷虽味美绝伦,可体内多刺,一般来说,都是取腹部那两块少刺之肉生食,或是片成鱼片放于炭火烤制,待鱼骨酥脆再食用。若像如此先取其刺再剁成肉泥做馅,着实是麻烦的很。况且,以如此稀有的凌纱刺鲷为馅包入饼中,多少有些煮鹤焚琴之味,甚是可惜。飞梦不过有感而发,还请公子切莫挂心。”

        我拿起块饼放进嘴里又咬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按飞梦的意思,我娘天天给我变的还都是山珍海味?

        不过细细想来,既然会变,那自然应当变些好的。

        就好比能变出金子势必不会去变银子。

        只不过说是大寒之物,我倒是毫无察觉,吃完也从未有过不适,和我在镇上吃碗馄饨豆花并无区别。

        这时,飞梦又斟酌着问道,“公子,这吃食究竟从何而来,真的不能透露一二么。”

        我思索片刻,觉得似乎也无需隐瞒,只要不暴露清漓的身份就可以了吧。

        “其实这些都是我娘凭空变出来的。”

        “变出来的?你说的是昨日以障眼法救我等一命的女子?”

        我点点头,飞梦则终于释怀,“昨日只觉她仙气逼人,看来确实是修为大能者,凭空便能变出这些珍馐美味,如此大神通还真是闻所未闻。”

        “可她也没教过我,不然我就变点你们能吃的了。”

        飞梦望着我,笑的却有些无奈,“公子不必费心,待我体力恢复一些,去山间找些野果山菇充饥便可。”

        我看了眼怜雪一直看着吃的发呆,着实是可怜。于是不顾飞梦阻拦便跑去了镇上,好歹也是金丹修为,虽说功法不行,可脚程还是不错的。

        很快我便拎着新鲜的食物重新回到了山洞,和往日不同,如今有那些散碎银子在,我应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缺钱了。

        看着她们重新开始进食,我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于是拿过油纸打包的食物,往嘴里塞去,飞梦说她们是无福消受,那我还算是有福之人咯。

        填饱肚子之后,飞梦看我还有话想说,似乎猜到了几分,便示意怜雪自行休息,和我一起出了山洞。

        “公子……”

        “不然你还是别叫我公子了,我就是一个山中散修,无钱也无势,当不起公子二字,我听着也变扭。”

        飞梦掩笑点头,“如此,叫你少侠可好。”

        “也行。”我嘴上逞强,但心里却很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人叫做少侠,看了那么多话本,今日彷佛成了其中主角,属实畅快。

        “少侠可是想问我等之事?”

        “嗯,你们是天玄山门下吧,为何那些追兵说你们是门派叛徒,你们当真刺杀了天玄山的长老?”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这三个小姑娘一个金丹,两个灵寂能刺杀的了长老?

        飞梦望着我,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是,长老确实是我刺伤的,我只恨修为太浅,仅能伤其一臂。”

        我撇撇嘴,又让清漓说中了,但我还是不信她们是出于恶意为之。“可你们为何如此呢?”我示意飞梦继续说下去。

        飞梦看了我许久,面色略带忧虑,“少侠真就不怕我等是歹人?”

        “不怕,不怕,你说便是。”一个元婴大魔尚且拿我束手无策,我还能怕这三个小丫头。

        飞梦满脸无奈,“少侠当真是生性单纯。”

        说完她便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望着群山抱膝坐了下来,“若是以往我必不会对他人轻言半字,但在这重山峻岭之间,面对少侠如此仗义之士。今日我便一吐为快,至于少侠听完信与不信都可。少侠当真不知炁奴为何意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我从没听过这词,我娘也不知。”

        “那便从头说起吧,众所周知,修仙之人需吸纳天地灵炁,灵炁浴体,才可通顺经脉,提炼修为,开悟得道。灵炁于体内周天运转,化为灵力,便可施展神通。故而想要提升修为,集炁便是重中之重,只有体内灵炁充裕,才有望冲破限制,突破境界。少侠为同道中人,自当明了。”

        我听到这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飞梦立刻就察觉了,“少侠,是我说错什么了?为何感觉你有些沮丧。”

        我也很少遇到可以倾诉的机会,毕竟整座清漓山就只有我和清漓两人,而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与我促膝长谈之类。

        “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我自己感慨罢了,我自入金丹境后,就再也集不了炁。所以修为才一直停滞不前。”

        “怎会如此?”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平日无论我集多少炁于体内,只要顺着奇经八脉游完全身,那些炁便会凭空消失,一点也留不下。所以现在身上仅只有丹田炁还存有一些。”

        我越说越觉得失落,要说在清漓山上集炁,那应算是易如反掌,可我每日竭尽全力修炼,最后仍是一场空,这一年来我都不知道已经集了多少灵炁,消失了多少灵炁。

        “只有丹田炁,那岂不是……”

        我望了她一眼,再次垂下头,“是啊,就和筑基境的后学一样,连五行灵根也激发不出。”

        飞梦并未接话,只是皱眉思索,半响后终于还是摇头放弃了,“抱歉少侠,我自问也读过诸多修行要义与秘籍法本,可如你这般的情况确实是从未听说过。恐怕你还得请高人指点迷津才行。对了,你娘不是有大神通之人,为何不去问她。”

        “我娘?”

        我除了一个劲的苦笑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

        早在大半年前,我就已经问过清漓,毕竟要说高人指点,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清漓还高的人来。

        还记得当时,我们于石桌对面而坐,我仔仔细细的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了清漓,炁从哪来,怎么入的丹田,又怎么在筋脉中游走,最后又是怎么凭空消失,当时的身体又有何感受,每个方面我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清漓则全程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言不发,也未移开过视线。

        等我终于说完后,清漓依旧没回一个字,我眼巴巴的望着她,满怀期待又无比急切的问道,“娘,我到底该怎么办,炁集完都没了啊!”

        清漓慢慢起身,看着我默默吐出了四个字,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再集便是。”

        说实话,她要不是我娘,我早就……哎,现在想想就只有心酸。

        “算了,还是别管我了,继续说你们的事吧。”

        飞梦显然读懂了我提到娘时的表情,于是只给了一个安慰的笑,并未继续追问。

        她拉回思绪,转而便是一脸愤恨和幽怨,“虽三百年前的天地浩劫使得灵炁外泄,可如今修仙者众多,金丹之后所需灵炁极大,而充裕的炁源之地又长久被各派或是强者所占,再加上天雷浩荡,便开始有人想出些歪门邪道来。”

        “你是指双修之法?”这一点我却是极为赞同,前几日从兴安嘴里听见的描述根本就与邪法无异。

        “正是,所谓双修之法乃是魔教中人从妖邪精怪那里所学来的采魂之术。妖邪以此术采食凡人精血,道者修为,中术者必然形如枯槁,甚者当场毙命。魔教习得此术后加以改造,便成了这双修之法,以男女交合为媒,修为强弱为规。双方交合期间,修为高者便可吸取低者体内灵炁。而修为低者不仅灵炁被窃,精魄也会日益受损。而双修之法是否真的会调和阴阳抵御天雷,其实还未有定论。但对于修为高深的恶人而言,既能满足淫欲,又能夺炁自用,自然便是他们心中的妙法。”

        联系兴安曾说过的话,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们门派中师傅师娘修为提升极快,旋照的师弟师妹却止步不前。

        “只是魔教本就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已为定律,可不曾想,那些自诩正道的大能之士也忍不住诱惑。他们仗着实力压人,便私自圈养修为低者供其双修,而这些受害之人便被称为炁奴。所行之事甚至比魔道还要卑劣。”

        飞梦双眼噙着泪,回身看了眼山洞,那里还躺着尚未苏醒的念瑶。

        “所以,强迫你们成为炁奴的难道是……”

        飞梦猛地站起身,双眼瞪的血红,浑身颤栗的喊道,“对!正是天玄山巽沂宫长老风玄子。”

        “他们只是一群为名利长生而搏之人,算不得魔,也谈不上正。”

        清漓的话再次于我脑中振聋发聩。

        我突然觉得,用地域势力,宗门派院来区分正魔善恶才是最大的单纯。

        “天玄山的掌门难道也是同恶?不然他为何不管此事?”

        我脑海里回忆着那个正气凛然的老者面孔,完全无法想象他的门派会是如此藏污纳垢之地。

        “天玄子虽为八宫之首,可一心扑在正魔交锋之上,几位长老皆是身边亲信,他又怎会怀疑。况且风玄子乃是空冥大成者,控住十多个炁奴简直易如反掌,根本无人敢泄密。这次若不是我们趁虚而入,又怎能伤得了他。”

        “他居然养了十多个炁奴?那念瑶的伤也是拜他所赐?”

        一提起念瑶,飞梦的情绪便异常激动。“念瑶才年仅十六,被他折磨一夜之久。其残忍恶行,恕我难以启口。”

        “他那么厉害,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也不想听其中细节,赶紧换了个问题。

        “这老匹夫喜爱舔舐女子汗珠体液,我和怜雪为了救念瑶出来,只能假意迎合,怜雪在身上抹了神仙倒。只可惜他修为太高,并未彻底昏死。好在那日正是宗门讲礼,山内守卫空虚,我们刺伤他后,便带着念瑶逃了出来。”

        我真没想到怜雪这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居然会为了同门姐妹,甘愿以身犯险。

        而飞梦更算是重情重义,胆识过人,令人敬佩。

        至于她是如何从官宦千金流落成了炁奴,我便不想再揭她痛楚了。

        “少侠,刚刚所言之事,若不信,便权当故事听罢了,若信,也请权当故事听。我不想少侠如此纯善之人日后因管了我等的闲事遭恶人加害。我迟早会将风玄子老匹夫的项上人头悬于天玄山山门之上!”

        “我倒是不怕恶人加害,只可惜无论你所说是真是假,以我现在的修为都帮不上什么大忙,哎!”仔细想想我的少侠之路前途实在是堪忧啊。

        “少侠切勿妄自菲薄,我自幼便开始修行,算是天资聪颖,得多位师长相助,才于二十二岁勉强结得金丹,少侠看起来与念瑶年岁相当,却已然入了金丹。眼下虽入困境,但有朝一日得高人指点突破此困后,必然前途无量,少侠切莫失去信心啊。”

        “多谢宽慰,那眼下你们打算怎么办?”

        飞梦转过身,面朝着雷州的方向极目远眺,“我们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时日,然后便去雷州,那里是魔教地盘,可以躲一躲天玄山的追杀。等一切准备停当,定然要将余下的师妹师姐都救出来。”

        “去雷州?可魔教之地岂不是更为混乱?你们总不能因此就弃正入魔吧,虽说那风玄子做尽恶事,可宜州正道之人众多,还是比魔教乌烟瘴气之地要好吧。对了,不然你们干脆就藏在云溪,这里正魔的势力都无法触及,也算是安全。”

        飞梦看着山洞,微微叹气,“总之还是先等念瑶醒来,我等伤愈再行计划吧。”

        “这山洞虽然隐蔽,但阴冷潮湿,不适宜长期居住。”

        随后我指了指云溪镇的后山,“那边阴面山腰有处木屋,原住户已迁徙镇中,现已荒废,你们可以去那里暂歇,离镇上近些,生活也可方便。”

        飞梦双手抱拳一躬到地,“全凭少侠安排,此间大恩我飞梦必牢记于心。”

        将飞梦一行安顿好后,我才想起三位姑娘皆是衣衫不整,只能勉强遮羞。

        可天色已晚,已到了回山之时。

        于是只能约好明日再来送些衣物。

        现如今,我这少侠也就只能做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了。

        回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飞梦的话,如今世道若真的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那云溪的太平安乐岂不只是虚无的假象。

        刚踏入清漓山境内没多久,我便没来由的开始烦躁起来,越靠近屋子就越发的烦闷,而且这股烦闷中竟还透着几分哀虑,石桌上的饭菜已然备齐,我唉声叹气的一边吃一边往山上瞧,今天清漓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往日虽然我俩言语不多,但每日至少都能见上一两面。

        难道她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

        肚子填饱进了屋,但心里那股烦闷却丝毫未减,脑中想要追寻烦闷的源头却又无迹可寻。

        可我堂堂一七尺男儿,平日所思也只有吃饱修行,惩恶扬善。

        何来这些多愁善感的情绪。

        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书也看不进去。

        抓耳挠腮了半天无果,心里的烦闷连带着身体都热了起来,我只得去院中石塘泡了个澡。

        就这么耗到快亥时过半,心神还是不得安宁。

        这感觉属实糟糕透顶,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烦闷,也不知道需要什么来缓解这烦闷。

        当我再次出到院子里时,几乎是无可奈何的叉手看着山上。

        在院里只能勉强看到清漓竹屋的房顶,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片刻后我突然灵光一闪,健步来到屋侧,我的竹屋几乎是贴着山壁所建,屋侧与山壁间不过一丈宽,于是我提了口气,一脚踩着山壁,反向腾空而起,虚踏两步后便爬上了屋顶。

        屋顶是悬山顶,正脊和垂脊都是整根的苍竹圆筒,我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站上了正脊,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挺直了身体细细观瞧,可刚瞧一眼便愣住了。

        整个清漓山大多是竹林,剩下的则是高处的松柏,只有清漓竹屋的堂前有一株梨树,这株梨树自打我有记忆起便已经在那,如今早已亭亭如盖,只是不曾想今年花期已至。

        一轮上弦月正悬于半空,藏于满天星斗之间,轻柔的月光如银粉撒满院中,落于那株梨树之上,簇簇绽满枝头,如云似雪。

        其中一枝压低了身姿,轻敲泛着昏黄灯色的纸窗。

        此一时微风不燥,一抹剪影正侧身坐于窗前,身姿纤细,曲线柔美,而枝头最艳的那朵梨花垂于窗前,宛如正隔窗戴于发间之上,影中人轻抬手臂捋过披肩的青丝,另一手斜握排梳缓缓而下,如随潮挽舟循环往复。

        窗内剪影端坐,双臂慢舞,青丝如浪,静中有动,动不扰静。

        远处山谷间的疾风游弋至此,带动梨树轻摆,霎那间,漫天梨花如初雪一般,从窗前飘旋划过。

        星月交辉,仙姿叠影,梨花白雪……

        这如画般的一幕让我彻底看痴了。

        原本烦闷异常的心绪,随着画中人透出的默默柔情逐渐沉淀了下来。

        可这超凡脱俗的清幽淡色却也让我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孤寂。

        陡然间画中人手臂的动作僵住了,窗内唯一的动在瞬间化为了静,我还未来得及惋惜,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就砸在了我的脚踝之处。

        “唉,唉,唉,哎呀!”

        我立刻便失去了平衡往后滚去,可能是刚刚太过沉醉,落于半空才彻底回过神来,眼下就要脸面朝下摔个结实,我本能的伸出双臂交叉挡于眼前。

        可身体却在一瞬间又停住了,我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四下,自己离地不过几尺之高,一团小旋风夹着片雪白的梨花花瓣正顶住了腹部。

        我长出一口气,“好险……”结果险字刚出一半,旋风便消失了,整个人还是结结实实的被扔在了地上。

        我盘腿坐起,揉了揉手臂和额头,“啪。”不知什么东西掉进了怀里,捡起一看,原来是枚青枣,刚刚难道就是这东西砸的我?

        望着那枚青枣,心里的烦郁突然就一扫而空,最后居然还忍不住笑了两声。

        这情绪莫名奇妙的转变真是让我一头雾水,我耸了耸肩,把青枣塞进嘴里,用力一咬,“嗤,好酸!”

        ……

        得益于心情转好,这一夜我睡的极香,第二天下山前,我想了想还是朝着山上大喊了一声,“娘,我下山去了。”

        去云溪买了几件便服和吃食,我一路小跑去了后山木屋,好久没去听老树头吹牛了,我打算放下东西就重回镇上去。

        可来到后山,我刚敲了两声门,就听见屋内飞梦声嘶力竭的喊道,“别进来!”声音凄惨迷离,吓我一大跳,“你们怎么了?”

        “少侠,别……呃啊!”

        飞梦怜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听得我后脊阵阵发凉。

        我顾不上其他,一脚把门踹了开来,侧身进了屋,想着若是她们衣衫不整,我便可以尽快背过身去。

        可打眼一看,情况远比衣衫不整可怕的多,念瑶不知何时已然醒了,此时正缩在墙角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飞梦和怜雪双双捂住丹田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满脸都是泪痕,飞梦尚能自制一二,怜雪则一个劲的用脑袋砸向地砖。

        “你们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少侠,打晕我们,打晕我们!快!快!”飞梦伸手拽住我的脚,眼神里满是祈求之色。

        我二话没说,后颈处一人一下,两人瞬间便瘫软了下去。

        我这身蛮力算是唯一出众的地方了,毕竟集炁除了增长修为外,对身体也是大有益处。

        如今,我这一拳,一般修为的人还真吃不消。

        等她们再醒过来时,已然是午后,可两人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念瑶缩在角落已经又睡了过去。

        我递过吃的,飞梦把大半都分给了怜雪,自己只吃了一点。

        休息片刻后,两人气息算是正常了,我才忍不住问道,“你们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飞梦看了眼怜雪,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强撑着站了起来,“少侠,我们还是外面说吧。”

        到了屋外,我们离屋子稍微远了点,飞梦才缓缓开口,但她这次并没有任何的犹豫,而是直言相告,“我和怜雪中了风玄子的缚炁。少侠应当没听过这个词吧,但凡炁奴几乎没有心甘情愿的,炁主为了控制我们,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还算轻的,下毒,下咒,用符者甚多。而风玄子为了控制我等,便在我等体内种下了缚炁。缚炁乃是他所精炼的灵炁,若隔几日未与其双修,此炁便会在体内四处冲撞游走,五脏六腑都会被搅得天翻地覆,让人痛不欲生。而且发作间隔会逐步缩短,直至命丧。”

        我彻底傻眼了,也就是说她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云溪,却还是没有逃出那家伙的魔掌。

        这种极恶之人不除,简直让人想要生啖其肉。

        可眼下,她们三个岂不是……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除掉这缚炁么?”

        飞梦此间却犹豫了,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听闻垂绝山某处长着一种草药,名曰鬼厄。食之也许可除!”

        我听完便一摆手,“你别开玩笑了,鬼厄草?还食之,你知不知道,此草剧毒无比,寻常人舔上一口都会肝肠寸断,而且鬼厄之毒无药可解。你们是从哪听到的这不靠谱的法子。”

        “是我从古籍之中查到的,鬼厄之毒可与缚炁之力相消,此法确实凶险,可却也是唯一的办法。反正不吃也是死,吃了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从天玄到此,也正是为了这鬼厄草,只是这茫茫大山,不知该去哪里寻找。”

        “裂心山,就在垂绝南段的阴面。”我指了指方向,那山离云溪倒并不算太远。

        飞梦两眼发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少侠,你知道鬼厄草在哪?”

        我却并不像她那般欣喜,一脸担忧的低声说道,“云漓但凡和草药打交道的都知道,毕竟是剧毒之物。可你们当真要吃这毒草?”

        飞梦用力的点了点头,“留给我和怜雪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是唯一解法,不得不试,只有一事怕是还需请少侠帮忙。”

        “你说。”

        “当初因我们打断及时,念瑶体内还未被种下缚炁,若此次我和怜雪有何意外,还请少侠代为照顾念瑶一段日子,她受了刺激,此时尚未恢复,待她恢复过来,是去是留便随她去吧。”

        人与人真的着实不同,飞梦明明年岁不算大,可为人处世却极有担当,和我以前在镇上交的那些朋友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好,我答应你。”我郑重的应下了这个嘱托。

        “那事不宜迟,鬼厄草在何处,烦劳少侠带我去取吧。”

        飞梦急不可耐的问道。

        她此刻明明连站直都显费力,还如何去采草。

        再说屋里还有两位都以她为支柱,可要是我自己去取,这时间怕是不够了。

        我思前想后,还是咬咬牙说道,“不必了,只是取几株草药,我自己去就可以,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同去反而会影响我的速度。你还是照顾好你两个师妹吧。”

        “这……”

        “哎呀,事到如今,就别在小事上纠缠了,我采回来不算什么,你们要吃才是真的九死一生。”

        我很想劝劝飞梦再想想别的办法,可我又给不了更好的法子,而且她们既然一路躲避追杀来此,必然是下定了决心。

        飞梦感激的点了点头,“那便拜托了。”

        虽说刚刚答应的爽快,但去裂心山的路上,我还是有些心虚,这一路去加上采药送药,势必来不及赶在酉时前回清漓山。

        自从被允许下山以来,我还从未晚归过。

        可眼见飞梦和怜雪被那缚炁折磨成这样,确实不能再耽搁了,现在只希望这鬼厄草真能救她们一命。

        裂心山就在落谷身后,被四周的高山藏于其间,终年照不到什么日光,平日几乎也无人会来此地。

        一穿过落谷,四周的温度俨然就降了下来,时不时的还穿过一阵阴风,刮的人心里毛毛的。

        平日听镇上人言,这裂心山多瘴气,恶植。

        运气不好还会遇到个把邪物作祟,还有人说这山其实是空的,里面是妖邪之物的老巢。

        一个个吹的神乎其神,听得时候倒是过瘾,可当真走进山里,却还是让人心神不宁。

        越往山中行进,光线便越发黯淡,路也被四周的藤蔓灌木侵占,变得越来越小。

        镇中本土的医药志里有过记载,鬼厄草长于裂心山深处。

        紫黑色的茎,叶瓣打卷,顶端伸出两根长针般的尖叶。

        这草形状如此怪异,想必一眼即可辨别。

        我加快了步伐,想着快进快出,采了就走,可千万别走背字,遇上什么邪物。

        我心里刚想到这句,结果下一脚踏下,地上一段树藤突然圈成了一圈,直接绑住了我的脚踝。

        我心知不好,赶紧运炁用力踩了下去,整个脚都陷入了泥土之中,那树藤一扯,硬是没扯动,我用力甩脚往前一带,旁边的灌木中竟被我带出一个活物来。

        仔细一看,那树藤竟是这活物的尾巴。

        顺着尾巴往上,便是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只有额间长了一只眼。

        鼻孔上翻,血盆大口一张开,全是刀刃般的黑色长牙。

        它四足踏地,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我周身一颤,这什么鬼东西。

        但很快,我便稳住了气息,好歹我也是金丹境,就这么一只不知名的小妖物应该能对付的了。

        我俩似乎都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彼此对视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片刻,这家伙提鼻子一闻,眼睛猛然就睁大了,嘴角竟然留下涎液来,而且还越流越多。

        这什么意思,是我闻上去比较好吃?

        天色已经不早,我也不能在这干耗着,我活动了下右手的指关节,紧握成拳。

        后脚猛然蹬地,瞬间扑到它面前,左手自上而下按住那满是脓疱的光滑头顶,直接给它按在了地上,右拳便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周围的灌木土坯都为之一震。

        那怪物低嚎一声,松开了尾巴,晃晃悠悠的往身侧倒去。

        头颅已然被我砸扁了,可居然还没断气,依然挣扎着想站起来。

        原来这妖物只是看着吓人,根本一点都不厉害。我散开拳头,掌间凝出剑气,后撤手肘,准备一击毙命。

        可手肘后撤之时居然撞上东西,但刚刚我身后明明是空的啊。

        我疑惑的慢慢扭过头,身后居然多了根树。

        我再顺着树干往上一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原来这不是树干,而是一条腿,而腿的主人正低头怒视着我,一只眼,翻天鼻,吞天口。只是身材是不是大的有些离谱了。

        “这不会是你儿子吧……”我尴尬的对它说了一声,巨兽张开嘴对着我猛吼了一声,那口气差点就给我熏晕了,就跟在粪缸里泡过一样。

        我往后退了两步,拉出了安全距离,心里不断打气,没事没事,不就是体型大了点么,反正就这一……

        可下一瞬,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彷佛所有灌木和树藤都活了起来,四周时不时的传来各色各样的低鸣与吼叫之声。

        等声响停歇,我环顾四周,心算是彻底凉到了底。

        除了身后这只独眼巨兽外,剩下的有些妖言志中有记载,我还能勉强认识一二。

        一群浑身带甲刺,身如虎豹长有鹿角的赤鬼正找寻机会逐步靠近,互相之间还略有争斗;毛如同像刀刃,双眼流血,大如灰鹤的罗刹鸟则在天空盘旋,锋利的尖爪专为勾人眼球;形如猿猴,双眼大如圆盘,爪如玉斧的金晴猿扒着树干拨弄着自己一尺来长的獠牙;就连树叉上都蹲着一群长着胡须人脸蝙蝠身子的髯蝠。

        粗略看了一圈各类妖物数量加起来足足有几十只。

        是哪个混蛋说,运气不好才会碰到个把邪物的,这眼下是什么情况,我是赶上群妖议事还是大典了。

        而且远处的灌木树荫仍在耸动,天空也不断的划过阴影,显然还有新的妖物在赶来。

        这些妖物面容形体迥异,却只有一点几乎保持着一致,便是都张开了狰狞恶口,不住的流着涎液。

        看起来,不是议事也非大典,而应是会餐而来。

        可就算这裂心山是妖邪巢穴,我只不过一个人,是怎么引来这么多妖物的。

        环顾四周,无论那个方向包括天空都被堵的死死的,根本无路可逃。

        既然无路可退,心境倒也开始逐渐坦然起来。

        话本里那些仙侠们突破修为前不都得经历一场恶战么,与我而言这说不定也算是机缘一场?

        说不定把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统统弄死,我就能真正拥有金丹境的实力了。

        我不住的宽慰自己,体内黄庭中里那枚炙热的金丹居然真的开始旋转起来,只不过灵炁却依旧只有那么一点残留在体内。

        不要怕,不能怕,我娘乃是清漓上仙。身为其子,面对这些妖邪之物即便真的恶战至死也绝不能丢了娘的脸!

        我站直了身体,双掌都聚出剑气,平举于胸前。“来啊,看看你们牙口够不够好,能不能咬动我这身血肉。”

        话音刚落,离我最近的一只赤鬼便飞扑了上来,我举起剑气迎面砍下,气刃砍在鹿角上,削去了一大半,可于此同时,它那尖牙也扎在了我的肩上。

        一阵清脆声后,我手里的剑气瞬间被他坚韧的甲皮崩碎,而它的獠牙也折断在了我的钢筋铁骨之上。

        赤鬼痛的连连甩头跳开,我看了眼手中残破的气刃,干脆收了双手灵炁,我这筑基的剑气,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赤鬼的断牙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把玩了下,倒还真是锋利。

        抛起后又接在手里,尖刃朝外,毫不退让的看着众妖。

        刚刚它那一口倒是让我又放心了几分,威力显然比不过之前的元婴大魔。

        “来啊,就从它开始,我一个一个把你们的牙都给掰下来,以后就吃点素,别想再吃人了!”

        我不知道它们听不听的懂我说的话,反正气势不能输。

        我没想着后退,反而往前上了一步,妖物们窃窃私语,却原地未动,似乎并没被我吓唬住。

        刚刚站我身后的那只庞然大物再次怒吼了一声,厚重的鼻息喷在我身上,满是血腥味。

        下一刻,它便举起水盆般大的巨掌挥了下来。

        我这身蛮力今日算是有了用场,躲也不躲,直接用胸膛接住了那一掌,左手将其抱住,右手拿着刚刚那截断牙便是一阵猛刺。

        巨兽哀嚎一声,张嘴便来咬,瞬间眼前一黑,半个身子都被它塞进了嘴里,它用力合口,虽然无法刺破我的身体,可腹背巨大的压迫还是让我极其的难受。

        我屏住呼吸,左手紧握住它的一只獠牙用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往外掰,右手用赤鬼断牙扎在他的巨舌上用力一划,舌面一破,一股绿色血液带着腥臭铺面而来。

        我再次拔出断牙,径直向上捅入他的上颚。

        巨兽终于吃痛,把我吐了出来,踉跄了两步后,撞上着一旁的大树,呜咽着将自己那根细长的尾巴伸进嘴里,想去拔上颚中的断牙。

        我擦了擦满是污秽的脸,真没想到这獠牙当武器居然出乎意料的顺手啊。

        不过刚刚那个太小,这个尺寸正好,我颠了颠手里刚掰下来还带着血的巨大犬齿。

        没再给他拔牙的机会,踩着它的腿一跃而起翻到他背上,举起犬齿直接扎进了它的眉心。

        巨兽晃荡着身体,慢慢栽倒下去不动了,我拔出犬齿抗在肩上,踩着巨兽的脑袋,看着周围的众妖,“来啊,下一个!”

        虽说身体并未受伤,可气力却有点不足,毕竟其他修仙之人都是靠灵炁,而我是纯靠体力。

        我心想,这么大个都被我弄死了,它们应该不会再贸然上前了吧。

        可这些妖物许是修为不高,或是智力还未开化,我明明说的是下一个,可一嗓子喊完,居然涌上了一大群来。

        我瞬间便被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各种流着涎液的脑袋在我身上啃着,崩断了牙便会换下一个上来,手脚都被牢牢踩住,身体自然也动弹不得。

        我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抽出右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种车轮式的袭击超出了我的预想,我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还能撑住多久,毕竟某些部位已经开始有了痛感。

        原本每每这种危急时刻,身体便会开始发热,但一直以来却又仅仅是在发热。

        可今日却有所不同,身体的热量突然开始在身体中游走,似乎在找寻出口却又遍寻不得,全身上下的每处毛孔都有细微的灼热痛感,而心情也跟着越来越焦躁。

        我用力吸足了一口长气,整个胸膛都膨胀开来,随后全身都开始发力,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撑了起来,直到最后单腿跪地的站起了身。

        那些小一些的妖物便扒在我身上,又抓又挠。

        外面是不住的撕咬,体内是出不去的高热,这感觉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体内仅剩的灵炁被我全都聚集在了手掌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倾泄,将这股怒气,这身燥热都都倾泄出去!

        “都给老子滚开!”

        一股怒气之下,我用尽全力将手掌砸向地面,以拳为心,一股强烈的红光膨胀开来,遮挡住了视线。

        耳边传来的是纷扰的哀嚎,鼻尖还能闻到阵阵腥臭的糊味。

        等光芒消失,我艰难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发现以我为中心周围一大圈已然寸草不深,只露出了深褐色的泥土。

        刚刚那些茂密的灌木树丛全都凭空蒸发了个干净。

        只剩下一些妖物的尸骨断肢散落在各处,冒着缕缕的青烟,这是被火烧了么?

        可怎么一点火星都没留下。

        可再看远处,有几只金晴猿脸已成了绿色,拼命伸长了脖子用利爪去挠,显得痛苦异常,宛如中了什么剧毒一般。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已与平常无异,周围也没留下太多痕迹,就凭我刚刚聚集的那点灵炁能有这样的威力?

        随着一只罗刹鸟展翅飞走之后,剩下的妖物也都有了退意,我站在原地看着它们一只只的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身上满是酸痛,我敲了敲有些麻木的双腿,再次移动了步伐。

        我赢了,一己之力杀败了那么多妖物,可我却没什么兴奋感,因为最后那一击着实莫名其妙。

        无论是威力还是效果都太过出乎意料,让我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好在是度过了危机,紧绷的神经松懈后,全身的疼痛瞬间加剧,我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山里走去。

        离日落已经没多久了,要是真拖到夜里,就算没有妖邪出没,我也寻不见鬼厄了。

        直到沿着半山腰整整转了一大圈,我才在石壁上看见几株鬼厄草,这草无论那个角度都散发着不祥的征兆,尤其是顶端的那两根尖叶,高高的伸出一大截,就像是毒蛇的信子。

        简直摆明告诉别人,它有剧毒。

        我从怀里掏出布兜,把那一圈所有的鬼厄全都连根拔了。

        想着如果这草有效,飞梦以后再救出其他姐妹来时,就不用再来采了,反正这裂心山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了。

        背上布包,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往山下走,可经过刚刚那一战,体力捉襟见肘,所以根本走不快。

        走了一小段,居然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我停下步子,四处寻找,这才发现路边有一土坑,里面正卧着一女子。

        “喂,你没事吧。”土坑并不深,我放下布包,一边问一边跳了下去。女子听见了我声音,慢身爬了起来。扭过脸来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公子,我的腿伤了。”

        这女子杏腮桃颊,凤眼上翘,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她斜躺在地上,双腿一张一屈,伸手把那纱罗裙摆一点点往上拉扯,露出光洁小巧的玉脚,纤细的小腿,小腿侧边果然有一处伤,还有隐隐的血迹。

        “可这荒郊野岭,我也没办法给你包扎,我看你伤也不算重,不然就先扶你下山去?对了,你一个女子跑到这里来干嘛?”

        女人听完,立起身子直接扑进了我怀里,哭哭啼啼的说道,“女子家贫,家中老父饥饿难耐,小女子便想弄些野菜回去充饥,不曾想跌落此处,好在遇到公子。公子,我好冷啊。”

        她说完居然直接翻腿骑在了我腰间。

        我还从未听过这么娇颤的声音,一时间居然无所适从,等视线下移才发现,这女子身上的对襟沙罗裙里居然没穿别的衣物,就连心衣都没有。

        半透的纱衣下,一对粉嫩的玉乳随着她身体的动作颤颤巍巍左摇右摆,紫红的乳尖像是熟透的果子娇艳欲滴的呈待采之姿。

        我双手撑着地,毕竟不久之前才刚刚经历生死恶战,如今面对这种情形不免有些精神恍惚,说话都有些打磕,“……你穿这么少……不冷才怪。”

        她双手拉扯裙摆直到腰间,我瞄了一眼,发现她的下身也是光光溜溜,丰盈的大腿把我夹得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