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婚后两年半,第三个冬天,家里来了一只名叫波波的拉布拉多犬。
波波是骆华云小情儿的宠物,骆华云和小情儿打算去夏威夷度假,波波不愿意去宠物托儿所,于是骆华云就拜托林路照顾几天。
林路喜欢小动物,他还帮骆华云的前任们照顾过猫和鹦鹉。
一天早上,骆华风出去跑步,林路给波波倒了狗粮开始准备早饭。
不久之后,波波也起来了,它没吃几口狗粮就跑到骆华风的书房门口打转,还拱了几下门,见门没开它又跑到林路脚边打转,发出低低的狗鸣。
林路跟它走到书房门口,发现它想进书房,似乎是它晚上把玩具忘在了里面,前几天它就忘过,第二天就有类似的表现。
虽然骆华风让林路不要随便进他的书房,但林路觉得帮狗狗找玩具应该没什么,上次他就这么做过,况且书房里有监控,于是他打开门,果然看见沙发上有一个玩具球。
波波立即冲过去含着球在沙发上玩起来,林路让它快出来,但它玩得正起劲,还跟林路淘起气来。
它一下子冲到林路脚边摇几下尾巴,一下子又冲回沙发玩球,大有让林路陪它玩的架势,林路只好走进去打算把它带出来。
经过书桌的时候,林路无意中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然后僵住了。
作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他拿起了资料——一份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诊断书以及治疗方案,患者是司远的女儿。
林路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心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该先为这个幼小的生命祈祷,还是该先嫉妒司远在骆华风心目中的分量。
波波开始拱林路的腿,林路回过神准备把资料放回桌上,没想到更大的刺激在等着他,桌上的一版大头贴照赫然映入眼帘,一版16张,张张都是骆华风和司远少年时代的亲密合影。
照片上两个人的笑,两个人对视的眼神,两个人的浓情蜜意,甜得刺心。
嫉妒像酝酿已久的风暴,瞬间席卷了全身,理智顷刻覆灭,林路拿起大头贴开始撕。
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一心想把照片撕得粉碎,碎了还要再碎、再碎、碎成渣、碎成粉末,毁掉骆华风和司远的感情,碎掉自己的心。
“给我住手。”冷到冰点的声音拉回了林路的神志,骆华风钳住林路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断林路的手腕。
林路望着骆华风,因为太痛苦,他第一次在骆华风面前流下了眼泪。
“滚!”骆华风甩开林路的手,波波吓得挨在林路脚边叫了起来。
林路抱住骆华风,绝望地哀求:“你忘了他好不好!忘了他!和我在一起!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很爱你!我永远都不离开你,求求你忘了他,求求你!”
骆华风冷酷地把林路拉开,眼神可怕:“滚,马、上、滚。”
林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止住眼泪抱着波波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他伤心地又说了一次:“我真的很爱你。”
骆华风看着地上的碎片捏了捏眉心,大头贴被撕得太碎,无法重新拼好,他找了张纸把碎片包起来,出门上班时扔进了前院的垃圾桶。
林路非常诚恳地跟骆华风道了歉,但骆华风完全不理会。
骆华风让林路搬出主卧,在家基本把林路当空气。
尽管林路很难过,也明白自己犯了大错,但还是选择了留在骆华风身边默默忍受,因为陷得太深,他放不了手。
要怎么处理林路,让骆华风很心烦。
林路撕了他和司远仅有的合照,本该让林路马上收拾行李走人,内心深处却总有什么在阻止他,并且他还偏偏忘不了林路说爱他的样子。
骆华云度完假过来接波波,发现三哥和嫂子之间气氛不对,问三哥三哥不开口,问嫂子嫂子敷衍他,于是他就去问王灿。
骆华云早就用花言巧语和在海滨公园听到的对话与王灿结成同盟,一起成了围观骆华风和林路婚姻的吃瓜群众。
王灿确实知道内情,因为林路撕了大头贴之后很内疚就找她聊了聊。
听完事情经过王灿挺为林路难过的,她忍不住问林路爱得这么受伤值不值得,林路回答她,喜欢就值得。
骆华云听了之后开了句玩笑,说这是他的锅,事情不仅因波波而起,而且司远女儿的病情是他告诉三哥的。
其实骆华风在30岁生日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停止了对司远生活动态的关注。
他发现不只司远的样子,连过去的记忆都在变淡。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不再被过去的事件一直牵绊。
当然,这不可能不是因为林路的缘故。
与此同时,司远因为女儿的病需要找合适的骨髓配型求助了骆华云,骆华云顺口和骆华风聊起这件事时才发现骆华风并不知情,但毫无疑问,这一聊又重新唤起了骆华风对司远的感情。
骆华云觉得林路倒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三哥把司远放心上放了十多年,不会突然就放弃对司远的关心,什么人生目标都是扯淡,三哥的决定肯定有林路的影响。
况且林路在破了三哥的底线之后,两口子居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换成其他人,三哥早让人滚蛋了。
想到这里,骆华云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林路就是太将就三哥了,所以三哥才没把林路的感情放在眼里。
没过多久寒假到了,骆华风和几个朋友约去阿斯彭滑雪。
出门之前骆华风跟林路打了招呼,接着,他告知林路另外一件事:“等我回来之后就办离婚,给你一个月时间找房子搬出去。”
骆华风最终做出了决定,林路不是司远,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替身而改变原则,林路碰了他的底线,这段关系就该结束。
“离婚”两个字让林路如坠冰窟,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在骆华风面前崩溃,甚至还稳住呼吸问骆华风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骆华风走了,他才慢慢坐到地上蜷缩起来。
其实他想过骆华风会不会提出离婚,但是判决来得太突然让他完全没有防备。
心口传来令人窒息的刺痛,他想起和妈妈出柜的那个夜晚,妈妈说后悔生了他。
仿佛他在哪里都是多余,连在这场婚姻里都是,他是那么想留下,但是哪里都没有他的位置。
林路白天照旧工作,只有工作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正常。
但回到家,一向自我要求很高的他,开始无节制地打游戏,胡乱地用零食填饱肚子,妥妥的失恋患者,而且还是单方面失恋,因为对方就没有真正恋过他。
造化弄人,几天之后林路收到了更坏的消息,他在工作的时候突然被叫去接电话,听了几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电话是雪地急诊室打来的,对方说骆华风在滑雪的时候出了事故,情况很严重,目前正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