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风月

        秦家里三个姐妹,最像母亲的只有大姐。而剩下的两个妹妹,在秦又龄眼里总是沆瀣一气,一个比一个要离谱。

        二妹或许还要好上一些,但最小的那个,全家谁都拿她没办法。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从小就被母亲和姐姐惯坏了的小满,一个风流成性、最没有责任心的小妹妹。

        秦又龄向来知道秦绝珩做事全凭血性,心血来潮时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是谁也拦不住。

        而灰了心时要放弃的东西,就算是旁人把碎片全粘好了原样摆在她面前,她说不要也就是不不会再要。

        这样一个小妹妹,她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会好好工作,但工作绝对不会是她的重心。

        要问秦又龄她的小妹妹重心放在哪里,她或许会回答——在她自己。

        这样一个任性又骄纵的妹妹,一生下来就在秦家最显赫的时候,没有经历过母亲经历的晦暗肮脏,也没有经历过两个姐姐走过的困难,是真正含着金汤匙、生来不知忧愁的显赫纨绔。

        这样本来是该让人讨厌的,但她偏偏又生得模样绝好、心思通透,嘴甜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连一贯喜怒无常的母亲都没办法不笑。

        没有一点办法。

        秦又龄眼看着这样一个小妹妹一年年长大,也几乎从未怎样管束过她,就连这些年里和那捡来的小白眼狼纠纠缠缠不像样子,秦绝珩不想让她管,她也就还是没管。

        但眼看着最近,这个小妹妹从国外追人追回来,又开始在自己眼皮底下作了。

        看着这个幺妹做事,有时候说好气也好气,说好笑却也挺好笑。

        秦又龄刚刚和合作方吃过一餐饭,眼下已经散场了许久。

        秘书助理先往回赶,只剩下秦又龄一个人站在酒店七楼大厅的电梯前。

        静静等待的同时,她抱起了手臂,目光闪了闪,默不作声地看着从另一边走来的一行人。

        秦绝珩走在前面,后面远远跟着赵绩理,中间则是三五个人,全是女人。

        “秦总,您再考虑一下吧,您这样子,咱们回去没法儿跟我们张董交代啊。”

        另一边的姑娘也跟着附和:“秦总,您这个价格,就再压一点点就好了……真的,一点点就行。”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贴到了秦绝珩手上。

        这是什么谈判手段?英雄难过美人关?秦又龄看着好笑,连错过开了又关的电梯都没察觉。

        谁想得出这样的手段,是不是村里还没通网?秦又龄总归是知道,再美的美人儿,哪里比得过秦绝珩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崽子手段强?

        要说从前,秦绝珩或许当真还吃一点这把戏,但如今还公然在那小崽子面前玩这招,估计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那边莺莺燕燕里,秦又龄看见秦绝珩站住了脚步,回头等着面无表情跟在最后的赵绩理。

        坏了,小白眼狼这个表情。秦又龄掏出一支烟在指尖绕了绕又含在嘴里,看戏看得饶有兴致。

        秦绝珩停下,后面的赵绩理也就跟着停下,一番秦又龄无法理解的眼神交换后,赵绩理忽然开口:“今天的价格不可能再低,各位与其求这位秦总,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比不过隔壁胜清。”

        这话出口,秦绝珩也没有丝毫要打圆场的意思。

        一群人终于不欢而散,赵绩理功不可没。

        但两个罪魁祸首不但没有丝毫补救的意思,反而就这样放着客户满面不快地离开。

        这倒是好,一边真会谈价格,一边也真会做生意。

        秦又龄又好气又好笑,将烟碾灭在一旁的灭烟台上,终于开口:“小满,越活越回去了?”

        秦绝珩这才注意到始终站在这边看戏的大姐,她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秦又龄就又看了赵绩理一眼:“还有你,生意场上什么东西没有,偏偏就这会儿当了真?人都给你气跑了,生意还要不要做?”

        “生意要做,这当然也是要当真的。”

        赵绩理还没说话,秦绝珩就开口了。

        她牵起赵绩理的手,又往秦又龄这边靠来,语调柔而清浅地说着:“总不能让大家还这样想,想我是多派些好看女人就能拿下的。”

        “你不是吗?”秦又龄拦着电梯门,让她们两个先进去,自己才最后跟了进去。

        “当然不是。”秦绝珩回答得很坦荡:“只有我家绩理拿得动我。”

        赵绩理面无表情,对秦绝珩的眼神半点回应也没有。

        电梯里有点安静,秦绝珩也没有什么表示,一时三个人就谁也没再接话。

        直到出了酒店门,秦又龄又和这个愁人的幺妹前前后后交代几句后,才坐着车离开。

        眼下没有外人了,只剩下了赵绩理和秦绝珩两个,赵绩理立刻把手从秦绝珩手里抽了出来,抱着臂。

        今天她算是开眼界了。

        从前小的时候,秦绝珩极少带她上生意场,也极少带她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聚会,于是她纵使知道秦绝珩这人招蜂引蝶,却也没有今天直接见到的冲击力来得大。

        不说方才那群莫名其妙的莺莺燕燕,今天早晨她在总公司里,就亲眼看见个不认识的漂亮女人把秦绝珩堵在了办公室门口,说着些“你怎么才回来”“这么久都不想我吗”一类没皮没脸的调情话。

        赵绩理当时也并没有怎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特地绕了一段路,特地从秦绝珩和那人面前很慢很慢地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砖面上的声音,活像是能踩死什么人。

        秦绝珩自知心虚,她也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了,自己不过是一年有余没回江市,从前许多年的旧情人就好像失了控,一个两个地往身上撞。

        天知道那都是些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单论今天早上赵绩理看见的那人,秦绝珩至少得有五年没和她私下正经见过面,上一次有交集,还是秦绝珩在秦又龄分公司实习的时候。

        秦绝珩忽然开始有些后悔,并且开始怀疑赵绩理和自己一同工作的今后,还会遇见多少这种尴尬事。

        她想了想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些荒唐□□,实在是数不尽数。

        想着,秦绝珩有些怕了。她咬了咬嘴唇,伸手将赵绩理的手牵了回来。

        但她还没开口说出什么,就见到眼前赵绩理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闪着些微光色。

        “我不管你从前怎么样,也不管你从前怎么想,”赵绩理捏着秦绝珩的衣领,磨了磨牙后侧着脸在秦绝珩颊边亲了一口,“总之你要记清楚,从今往后你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说着,她看着秦绝珩脸上那个和自己口红色号一样的绯色印记,扬起下颌:“那些我没见过的女人,我看着很不顺眼。秦绝珩,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秦绝珩举起手,晃了晃指节上和赵绩理成对的婚戒。

        “要不,我们换个惹眼些、样子大些的戒指?换个镶彩钻的戒?”

        秦绝珩笑着理了理赵绩理的鬓发:“要是还不行,你就在我身上挂行字,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专属。”

        秦绝珩的语气半真半假,眼里染着笑意的认真赵绩理却看得真切。

        “谁要你做我专属了。”

        一瞬的对视后,赵绩理终于也笑了。

        她替秦绝珩拉开车门后,自己绕到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压下笑意撇了撇嘴:“——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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