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纵谋

        四人被仇玉饶下性命,却并未归还自由。

        他将内力灌入三人腹中,与丹田处铸下一道天锁,隔绝丹田与脉络间的内力流通。

        这道气锁并不持久,一直处于损耗状态,其效大约只能持续五个时辰。

        这构筑方式精巧绝伦,并非中原手法,巡花柳暗暗称奇,留心观察其手法,感悟颇深。

        风离先前遭人傀冲撞绞缚,留下数块瘀青;郁瑶则被银线割伤,肌肤上满是猩红血痕。二女伤势都不太重,没有性命之忧,但已无再战之力。

        “此时申时,时辰尚早,汝等小儿且先与我共处一室,待到日暮西山、戌时三刻,随我前往天元禁地。”仇玉丢下这句话,自顾抱着傀儡后伶坐在梳妆台前,为其化妆。

        先前登台唱戏时所画的戏妆已卸净,此刻画的,是淡淡的少女红妆。

        仇玉温情似水,细致地为妻子描眉、画眼、点唇,举手投足间深情可窥,令人唏嘘。

        “阿伶…你等着,我们马上就能重逢了。”

        巡花柳不屑一顾,把妻子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傀,还做出这副痴情模样,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实乃变态。

        虽然心里是这种想法,但他不敢明表,低调垂头,扶着受伤的二女平躺地上,为她们揉穴止血、推宫顺气。

        郁瑶惊魂不定,她尚未出江湖,没有历练过,遇见这种情况,慌得六神无主,带着哭腔道:“巡师弟…对不住…我…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咳咳…师弟,你当真,要带他前往禁地?”风离轻咳两声,吐出淤血。

        先前她受人傀一撞,虽未重伤内腑,但经脉震荡、气血翻涌,也不是很好受。

        “当然啊,保命最为要紧,我可不想死。”

        巡花柳偷瞄仇玉一眼,见他正对铜镜,仍在化妆,似乎没有看向这边,便偷偷握住郁瑶的手。

        突然被牵手,郁瑶先是一呆,想起方才被闻人羽牵手带走,心里竟是有些惭愧,“师弟,你…这是何意?”

        “你能和闻人羽这厮牵手,不能给我握握?”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牵手,郁瑶脑中掠过这念头,忽感手心瘙痒,仔细辨认,似乎是在写字,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巡花柳在借牵手之名传达信息。

        只见巡花柳依次写下这些字样:我、们、把、他、弄、死。

        少女一惊,连连摇头,交手后才知道仇玉的功力之强,与他们根本不在同一境界,郁瑶反握住他的手心,写下“不可”两字。

        巡花柳凑近她的面前,严肃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幽姬把你许配给我,你就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牵手?”第一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表明与仇玉不死不休之决心,又是暗讽郁瑶与闻人羽不轨,后几句全是修饰。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呀?”郁瑶气急,“红口白牙嘴唇一碰,我就成了你的女人?”虽然能听出话外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巡花柳倒是挺维护门派的……但后半句,太强硬霸道了,他们二人往日又无交集,各有互有情缘,被一旨婚令结定姻亲,换谁都不能接受。

        况且当下深陷敌营、命悬一线,这些事大可日后再议,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郁瑶反唇相讥,在巡花柳的意料之中。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争吵对话,其实都是他的算计,目的是为眩惑仇玉。

        但郁瑶如此明拒,他有些不爽,心道:‘我忍,此时千万不能与她争吵…小不忍则乱大谋。’巡花柳冷漠扯回手,来到风离身边,认真道:“风师姐,我要牵你的手。”

        “你当真吗?”风离瞳孔微震,眼神有些幽怨。

        “快把手给我牵,我最讨厌吃亏了。”

        “我不想,你吃亏…别拿我找补。”

        巡花柳懒得顾风离的心情,擅自牵起少女的纤细玉手,侧目瞟仇玉一眼,见他正忙着化妆,仍没有理会自己,便故技重施,在风离手心写下几字:“我、们、把、他、弄、死。”

        “哦…”风离略微思索,即刻知晓他的意图,朝他点头眨目,“既然吃亏了,你想怎么做?”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先行上策,再行下策。”

        “不可,你应当放弃,不要死磕一人。”

        手心写字毕竟不便,句子一长,便难以分别所写是何字,他们便假借抨击郁瑶,用弦外之音交流计策。

        每一句话都是一语双关,风离的意思很明显,让巡花柳放弃追求郁瑶,也放弃抵抗仇玉。

        “这是我的女人(天元禁地),我不甘心拱手相让。”巡花柳决然摇头。

        “随你吧。”,风离有些落寞寒心,“既然如此,你要如何攻心?”

        “威胁恐吓。”

        “你不会成功的。”

        巡花柳摇摇头,“我也不为成功,只为动摇军心。”

        “然后呢,你又该如何攻城?”

        “打服便是。”

        风离略微皱眉,担忧道:“你能打过闻人羽(仇玉)吗?”

        “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仇玉),他的修行时日长于我,内力比我深厚。但若是能封锁住他的内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你…你的意思…”

        “嘘!”巡花柳竖起手指,抵在风离嘴前,喝令熄声,在她手心中写道:“禁、地”二字。

        天元宗禁地里,埋藏着大量宫闱秘辛、奇淫巧物、邪门秘籍。

        禁地外围,有一地宫,道路纵横颠倒,曲折离奇,错综复杂,怪异险阻,谓曰迷宫。

        地宫中,共设八处奇门阵,分别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破开八门阵其中之一,即可进入天元禁地。

        然八门之中,有一死门,此门深藏危机,会压制武者内力,贸然破入,必然着道,九死无生。

        死门唯一的破解之法,需先通生门,取得一活命之物。

        依靠此物,方能破开死门。

        巡花柳早在两年前就闯过禁地,恰巧知晓此理,为掩人耳目,他夸大道:“这套封锁内力的气锁,我偷偷记下来了,缺点虽多,但稍加改进,就能给闻人羽打上,让他这辈子都当废物。”

        “喂,臭小子,好大的口气。”仇玉耳力极佳,一直在旁偷听,见他自言偷学天锁,忍不住反驳道:“百傀天锁精妙无比,你怎可能记得下来?”

        “不知道,看你使用的那一瞬间,突然领悟了。”

        “瞎扯吗…罢了。”仇玉懒得计较,恰好妆成,他起身与屋内某处,拖拽出一只木箱,打开箱盖,取出一套白金链甲戏服。

        仇玉看来并未察觉他的意图,巡花柳松了一口气,揉握住风离软若无骨的玉手,慢慢写道:“兵、分、两、路”,“你、去、死、门”。

        “嗯嗯?”天元宗教培弟子时,八门遁甲是金堂独传,风离只知道大概。

        “记好了,龙争海,虎争山,男人争女人,有争则有死。置于死地,方能后生。”巡花柳指指风离,再指指仇玉,目光如炬。

        “我…大概懂了。”风离冷静点头。

        巡花柳愧疚万分,他的意思是让风离引仇玉入死门,此举无异于把她推入火坑。

        可若要钓大鱼,必须有人作饵。

        在郁瑶与风离之间,他选择牺牲风离。

        郁瑶浑身血痕,风离经脉震荡,二者相较,前者受的伤更重一些。

        “记住我的话,到时候你就懂了。总之,打倒闻人羽(仇玉)、夺回未婚妻(天元禁地)的谋略已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短暂交谈,便定下计谋,郁瑶对巡花柳的印象,第一次强烈地动摇了。

        在这危急关头,临危不乱,稳重可靠,这哪是“废物”做得到的。

        反观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私自应战,不仅落入邪人手中,还连累了风离与巡师弟。

        巡花柳转头看向郁瑶,肃穆道:“我不管你以前和闻人狗感情有多深,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必须听我的话。”郁瑶深知当下处境,无知无识无力的她如同蝼蚁人羊。

        而巡花柳,作为唯一去过禁地的人,竟是如海中浮木一般,成为唯一能依靠的人。

        “这事…能…以后再议吗?我都没过门,才不是妻子。”巡花柳没有回答,沉吟半晌,遣词造句认真推敲后,沉声道:“幽姬说过,夫妻之间,应当风雨同舟、携手同心、并肩同行。作为妻子,你要跟紧我;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

        “什…什什么?!!”

        算不上表白的话语,却宛若羽箭穿心,贯穿了少女的心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等话,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荡漾。

        “记好了,一定要记住。不管是风里,还是火里,都要跟紧我。”上卦巽卦,为风;下卦离卦,为火。

        风上火下,是为家人卦,乃破开生门阵眼的关键。

        而一人不成家,生门至少需两人合力,方能破开。

        郁瑶不明所以,不懂究竟有何特别含义,但如此直白强硬地宣示主权,她只觉脸颊有些火烫,讷讷道:“我…记住了。”交代完后,巡花柳抱胸思索片刻,没来由地道句:“郁师姐,你可有铜板?”郁瑶奇道:“铜板?你要铜板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有吗?”

        幽姬为防止巡花柳逛勾栏嫖妓,严格把控零花钱。今日上街购买胭脂,还是问风离借的钱。

        “有是有,在我怀里,等一下——诶!你干嘛呀——”听到铜板在怀中,巡花柳心念一动,不顾郁瑶个人意愿,直接伸手进衣,隔着抹胸揉捏玉乳。

        触手间滑腻温热,沉甸甸地宛若熟透的果实。轻掐慢揉间,酥胸被捏挤成各式形状,即使搁着半层布料,手感依旧令人陶醉。

        “我向来锱铢必较。师姐,你先前和闻人狗在我眼皮底下牵手,让我很不爽。”郁瑶羞慌,赶忙伸手抓住揩油手腕,但内力被封,女生的力气怎比得上男人,无用地挣扎,只能徒增兴奋。

        “拿开,登徒子,快拿开手!”郁瑶感觉很奇妙,对巡花柳袭胸的行为,明明心里不齿,身体却并不排斥。

        在揩油揉捏下,她的娇躯渐渐燥热,郁瑶羞涩无比,惊惶忙乱间,泪珠溢满眼眶,双手胡乱挥舞,捶打着下流少年,嗔骂道:“起开,快滚呐…不要再摸了…”巡花柳这才放手,他从郁瑶怀里掏出三枚铜板,小人得志般态度嚣张,“郁师姐,你我婚约在身,迟早要同床共枕,摸摸胸而已,别那么大反应。”郁瑶心乱如麻,默默裹紧衣衫,转过身去,躲到墙角,一言不发。

        她心中柔肠百转,思绪万千,于情感一事上,渐渐有些进退两难。

        一直默默偷听的仇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嗤笑。自从爱妻去世后,他很少有今日这般高兴。

        ……

        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仇玉整装待发,身着白金戏袍,上纹狂蟒蛇纹,诡异而威武,貌似戏服,实为铠甲,覆盖全身,宛若地狱鬼将。

        仇玉背后竖立四支靠旗,同绣蛇纹,靠旗顶端装有承轴,轴上傀线缠绕,看样子是百傀门的御傀武器。

        “您这一身,可真帅啊。”巡花柳堆笑赞叹道。

        “少拍我马屁,再过一刻钟,准时出行。”

        巡花柳收起笑颜,目光阴沉,淡淡道:“大叔,你可知天元宗所擅长,其实并非武艺,而是卦算。这样吧,我占个六爻,为您测测此行吉凶。”六爻起源于周易,由伏羲氏发明,流行于汉,发扬于唐,兴盛于宋。

        预测人将三枚铜钱紧扣手心,思其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

        说罢,巡花柳不待仇玉作答,抛下铜板,待其落地后,阴冷道:“艮卦异变,生门紧闭,大叔您真不走运,此乃死卦。”仇玉盯着他,心情非常愉悦,像在看着小丑,“六爻六爻,顾名思义,要掷六次记六爻。你只投了第一爻。”

        “呃!”巡花柳脸上一红,脸丢大了,本想装装神算子吓唬他,未曾想仇玉竟如此博学,连卦算都有涉及。

        “臭小子,看来你蛮不学无术的。我的卦术,乃天元宗高人所授,仅学皮毛。你身为天元弟子,居然不学这精妙无双的卦算,实在可惜。”此位高人,应是告知仇玉天元禁地藏有重生术的人。

        在巡花柳三人眼里,他是出卖宗门的败类叛徒。

        仇玉拾起铜钱,挥挥手把巡花柳赶到一边,盘膝而坐,澄明灵台,清净内心,心如止水后,高抛铜钱。

        铜钱哐当落地,仇玉记下四象爻卦,再拾起铜钱,反复掷五次,当最后一次铜板落地后,他陡然睁大双目,颤声道:“怎会?”巡花柳竟一语成谶,此卦艮卦紧闭,生门断绝,仇玉解读后,咬牙低声道:“一入禁地,必死无疑……吗?”他一拳轰飞铜板,缓缓站起,“玄学,空虚缥缈,不可全信。我命由我,人定胜天,只要置心一处,便能无事不办。区区凶卦,人力破之。”巡花柳、郁瑶、风离三人面面相觑,仇玉前一刻还在夸耀卦术精妙,转眼间就说“我命由我、人定胜天”。

        攻心战,某种意义上成功了。

        像是掩饰尴尬,仇玉搂抱起人傀妻子,咳嗽一声,朗声道:“时辰已到,你们三人,随我入禁地。”……

        雁荡小地,三面环山,一面靠湖,湖岸半岛,建有一宗,名曰天元。

        天元宗地下,曾是前朝吴越国(五代十国之一)皇陵,天元宗鼎盛时期,受封此陵墓为地基,高建阁楼,分设五堂,广纳弟子,繁盛不可一世。

        此段时期,先人将皇陵改造为地宫,一为截断吴越龙脉,镇压天子气;二为收容收纳各式邪道秘籍、邪武魔器。

        天元宗直属皇权,忠于皇室,大宋数次北伐,皆首当其冲奔赴战场。百年前战事频繁,宗门多有参战。

        可沙场死人之速,远快于育人之速。

        终在六十年前隆兴元年,孝宗亲征北伐之时,天元宗尽全宗之力响应,以至元气大伤、根基尽毁,门内年轻弟子近乎亡灭。

        此战过后,宗门式微,无力镇守地宫藏物,恐有恶徒觊觎而引来灭宗之祸,遂把地宫封锁,布下阵法,设下机关,划为禁地,严禁任何人出入。

        ……

        夜已深,凤凰集上漆黑一片,星月微光勉强照亮道路。

        仇玉带着三人穿过长街,在深巷中折折拐拐,越走越僻壤,终于离开了集市,来到荒野中。

        四周已无人家,目及之处尽是枯木老树,耳边风声萧瑟,隐隐有寒鸦嘶鸣声。

        明月苍凉,阴风凄厉,面对此景,郁瑶倍感害怕。

        女生本就惧怕黑暗与未知,她也不例外。

        先前与仇玉打斗负了伤,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不堪,拖着浑身血痕的身躯行至此时,已是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少女又怯又累,苦不堪言。

        巡花柳看出她的异样,主动凑近,伸出一只胳膊,柔声道:“扶着——”

        “……”郁瑶心底泛起涟漪,有些高兴,又有些想哭,她已濒临极限,遂也不再推脱,默默扶住少年的手臂,将重心靠在巡花柳身上,稍作歇息。

        二人挽臂而行,风离冷冷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不经意间,她微微咬起红唇。

        ……

        仇玉带着三人,登上一座无名小山,在半山腰处推开一块巨石,眼前赫然出现一条狭窄暗道。

        仇玉燃起两根火把,递给巡花柳一支,“小子,去打头阵。”巡花柳不动声色,接过火把,率先进入洞穴,郁瑶、风离紧随其后,待三人都进去后,仇玉才搂抱着傀儡后伶,不紧不慢地走下阴道。

        暗道长而窄,但并无岔路,一口气走到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个纵横三丈左右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一支正方木盘,盘上横四线竖四线,画了个九宫格。

        “这是什么?”郁瑶问道。

        “第一道锁,河图洛书。”巡花柳摸着方盘,喃喃回答。

        “有眼光,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解释了,用你的血画出来吧。”仇玉兴致盎然,站到一旁,有心试探少年的深浅。

        巡花柳摆出苦恼状,洛书九宫,是一道非常基本的算术题,他两年前私闯禁地时也见过,当年是请人帮算的,现在早忘光了。

        “他让你画什么?”见他久久沉默,郁瑶担忧道。

        “把一到九,这九个数字,排成三行三列,填入九宫格中。不论纵横斜角,每三字相加都为十五,这就是洛书九宫。我算不出来,快帮我想想。”

        “算术题?”郁瑶与风离一起围着九宫图,跟着巡花柳瞎算起来。

        仇玉捂额,无奈道:“天元宗有你们这些弟子,难怪会没落。不用算,有口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三人按仇玉所说,相加一算,果然横竖斜相加都得十五,不由得惭愧汗颜。

        “按我说的口诀,用你的血,把洛书九宫图画进这木格子里。”仇玉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天元宗弟子之血,究竟能否打开此锁?

        “风师姐,给我剑。”巡花柳手伸向风离,讨要佩剑。

        风离拔出剑,淡淡道:“不用,我来。”

        她的手指在剑锋轻轻划过,割出一道口子,随后用指尖鲜血在九宫盘中写下数字。

        结果——无事发生,木盘静悄悄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仇玉哀然长叹,眼中的希望破灭。

        “咦?为什么没动静?”这与巡花柳记忆相悖,按理说不该如此,“风师姐,把剑给我,让我试试。”他接过剑,割开手指,这九宫格中再次填下数字。

        最后一数写完后,异变徒生,九宫血迹忽地流转红光,石室激荡震动,众人皆是震惊。

        “奇怪,为什么我的血能开锁,风师姐的不行?”巡花柳沉浸在疑惑中,忽感脚下轰鸣,方才惊醒回神,猛地抱住郁瑶,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啊?!师弟,你你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石室地板中央,忽然裂开一条缝隙,仇玉拿火把往下探照,只见缝隙深不见底,宛若万丈深渊。

        裂缝越开越大,从一指粗细,裂到半人宽度。就在此时,巡花柳抱着郁瑶,直接跳下。

        裂缝深邃不见底,不知全貌,贸然跳下,这不是找死吗?这一下当真出乎仇玉意料,他冲到裂缝边缘,却是不敢跟着跳下去。

        约过五息时间,底下传来“噗通”的落水声,仇玉一怔,不怒反笑,“好,真是好小子,居然跟我玩信息差。”……

        从高空落下,郁瑶悲叹我命休矣,耳边忽然传来巡花柳的声音:“记住我说的话,往风火道里,快跑!!”什么意思?

        郁瑶来不及思考,忽感身体一轻,下落的速度减慢了。

        是巡花柳奋力将其上抛,以减缓下落速度。而自己却加速下落,轰然一声巨响,重重摔入水里,炸起五丈高的水花,当场晕厥。

        郁瑶紧随落下,她于半空中得到减速缓冲,摔得不是很痛,呛了几口水后,举目四望,发现身处狭窄水潭之中。

        水潭三面为壁,一面有岸,看来道路便在岸上。郁瑶强提精神,捞起巡花柳,向岸边拼命游去。

        她水性不错,游得很快,转瞬间已游上岸,忽听得身后两声巨响,仇玉和风离也相继落入水中了。

        巡花柳在赌,赌仇玉不敢跟着跳下,他赌赢了。

        于是乎,产生了一个空当。这个空当,正是巡花柳计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兵分两路的唯一方法。

        郁瑶听到落水声,想起师弟的“快跑”嘱咐,不敢回头,撒腿狂奔。

        道路尽头,是六樽动物石像,依次是龙、虎、凤、豹、熊、蛇。

        动物雕像座下,则是异象图纹,龙下有土石山纹,虎下有青叶林纹,凤下有飞焰火纹,豹下有凛冽风纹,熊下有紫云雷纹,蛇下是则阴朦朦一片。

        每两个石像之间,各有一条通道,郁瑶踌躇着往哪走,忽地想起了巡花柳那句:“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女背稳巡花柳,决然钻入凤、豹两像之间的甬道,奔走数百米,眼前豁然一亮,抵达一处宽敞石室,室壁挂着无数镜子,月光不断折射,勉强能照亮室内。

        只见石室中,又矗立着六尊石像。

        六樽石像顺序已变,底下异象图纹的顺序也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风纹和火纹依旧相邻,仍有风火道可以行走。

        郁瑶不敢停留,继续奔走于风火道上,跑过数个石室后,她终于力竭,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地上,昏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