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玉一离开,我就注意到又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我的后视镜里,虽然天色较暗,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陈子玉的外公,齐远楼。
“唉,唉——”老头子佝偻着腰轻轻敲着我的车窗。
我苦笑着打开车门,把老爷子迎了进来。
“你小子动作挺快的嘛,老头子还准备给你牵线搭桥,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子玉搞定了!好!”
齐远楼竖起大拇指,“再加把劲,争取让老头子抱重孙子。”
“那就借您吉言。”我不好意思地干笑。
“什么借我吉言,小子,告诉你吧,你跟子玉铁板钉钉了,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了解自家外孙女?”
老头子笑着摇头,“不过有一说一啊,你又其他女人,我没意见,子玉她自己都说不在乎,但别让子玉伤心,她性子要强,多偏袒,多宠一下也是不伤大雅的嘛。”
我心里甜滋滋,头一次遇到这种女方全家鼓励的。
“对了,老头子听说你又要动那个胡弘厚了,这些东西拿着,对你调查有帮助。”
齐远楼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放丢给我,“我本来想在关键时刻给子玉的,但还是给你比较好,女人嘛,在家相夫教子就是幸福,我不想她走我这条路。”
“人各有志,齐老,子玉她不是那种普通女孩子。”
“我当然知道……还叫我们什么齐老,以后就叫外公,多生分啊。”
齐远楼不容我辩驳继续说,“我齐远楼的外孙女自然不是池中之物,但是连我戎马半身,看得很透,人啊,这一辈子,什么功名利禄,要是我还能再选一次,我一定会把子玉外婆娶回来,要不留在东瀛在大使馆当一辈子差……不说了,不说了。”
开着车子,跟随车水马龙的车流穿行在霓虹灯下,我感叹齐远楼那糟老头子无意间三两句透露的故事,来景源县后我陪伴美娇娘的时间少了,如果后来更上一部,我就会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以后相处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只有一个老婆的普通人都如此,更何况我的老婆有一个加强排呢?
这时一个普通的铃音打断了我思绪,美娇娘都是有自己专属铃音的,所以来电的人不是美娇娘,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曹嘉勇那家伙。
“喂,嘉勇啊?这个时候是KT加班的时间啊,你曹董找我有何贵干啊?”
“少给本少爷打官腔,夜色,火速,过来陪我喝酒。”曹嘉勇的口齿还算清醒,想必也没喝几杯。
想到昨晚已经把家里的三位小美人喂得饱饱的,我索性答应了他,然后在山庄的群里发了一个“请假条”,格式规整地说明了去向,归家时间,会见某某某,最后在@ 上了三位小美人和杜鹃黄鹂。
“准了。”姨妈简短回复两字。
“哼!你个李中翰,有家不回,就陪狐朋狗友鬼混。”小君发了三个发火的emoji。
“你夜生活到丰富的很,老娘还在加班,待会我来查岗,要是撒谎,我立马举报。”辛妮也愤慨万分。
我摇了摇头,踩了油门朝着上宁市区驶去。
夜色是KT投资系统和财务系统的指定的夜生活消费场所,我已经接近三个月没有光顾了,朝门口的大个子保全扬了扬下巴,他立马就认出了我,微微颔首,然后打开门链请我进去。
夜色的舞池还是那个老样子,晃瞎眼睛的灯光下一群浓妆艳抹的气氛组美女在台上又扭又跳,以前看到这场面还会心猿意马,现在看她们竹板屁股,注水胸,一点兴趣都提不上来。
“哟,李董,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啦?”夜店老板娘庄美琪朝我眉飞色舞。
“那还不是想念我们美丽的老板娘庄大美女啊?”我大声说,企图压过EDM劲爆的鼓点。
“得了,要想我你找来了,曹董今天把轻吧包场了,就等你,快去吧,待会我忙完了就来招呼你们。”
庄美琪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消失在了人群中。
夜色的轻吧常年被KT高层包场,几乎就不对外营业,那是一个威士忌小酒吧,就在包厢的走廊尽头。
“哟,李——大科长!”曹嘉勇用手指朝我晃了晃。
“屁科长。”我回了一句,坐在他一旁的吧台高脚凳上。
小酒吧的程设都是用古朴的古铜色实木,金色的灯光明亮,和外头夜店里的声色犬马截然不同。四下无人,只有酒保小王静静地擦着杯子。
酒保小王放下杯子,朝我笔画了一个手语,“还是老样子吗?”
他是个聋哑人,非常适合在这种场合工作,客人谈论的一切东西他都听不见,能够保守秘密。
我真不知道该夸庄美琪心善,还是该夸她很懂高端服务业。
我点了点头,微笑地拿出三五张百元钞票放在吧台上当小费。端起酒保递来的加冰威士忌,我嗅了嗅,然后跟曹嘉勇碰杯。
“中翰,我也知道你也忙,本来想过两天约你,可是我妈非得让我约你出来,我们俩兄弟就不套来套去,就实话实说了啊。”
“你妈妈不相信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能问的。”
我想起曹嘉勇的母亲苏芷棠,那是个有气质又漂亮的贵妇,平常温文尔雅没想到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今天,章家的吴秀卿,吴老祖母和他那个饭桶老公怎么无缘无故就被国安局的人带走了啊?”
曹嘉勇舔了舔嘴唇,“你小子是不是又动用手腕了?”
我点了点头,“他们一直欺负言言,我怎么可能不管,都不让言言的妈妈进章家祠堂,见钱眼开的货色。”
“这下言言的那份股权解冻,从家族信托基金拿出来了,我妈那个人,成天担心天塌下来,怕你在搞大清洗。”
“哪有的事儿,大哥,KT这么大摊子,没你们老曹家罩着能玩得转嘛?”
“你也别怪我妈多心,你想啊,言言是你老婆,辛妮也是你老婆,创始股份里四家里就占齐两家,再来个郭大宗祠,还有朱九同遗产,更年期女人有个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很正常。”
曹嘉勇对我没有任何诚服,全盘托出。
“理解,理解,正常,正常。”
我和曹嘉勇再次碰杯,“只要KT还在一天,你们曹家就是我李中翰的朋友,当年打江山都过来了,哪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独占KT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哎,我妈就想从你手上买一些股份。”曹嘉勇冷不丁地说。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这……”
“自从朱九同倒台,KT的业绩一直蒸蒸日上,盈利已经超过我们曹家的投资基金了,她想法也是对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其看钱烂在手里,还不如拿出来,KT要扩张,要发展也需要钱。”
“我个人名下的股份其实不多,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哪天辛妮和言言不要我,跟我离婚,我这个小白脸还能吃老本……”我嬉皮笑脸地开始缓和气氛。
“谁要跟我们离婚啊?”
辛妮女神扯着高调门,双手环胸杵在门口,她身边还有我的“三上悠亚”瘪着小嘴巴。
“我是说如果。”我指了指曹嘉勇,“嘉勇可以作证。”
“得了吧你,你最近的破事儿我都听说了。”
辛妮踩着七寸高跟鞋,迈着短筒短裙里的黑丝美腿,一屁股坐到曹嘉勇身边,“嘉勇,他有没有给你炫耀什么,你们又没在谈女人之类的?”
“这个……”曹嘉勇眼珠子一转,恶作剧般口吃起来。
“好啊,你个李中翰!”言言摔起香奈儿小挎包朝我发难。
“你就实话实说吧。”我抱住言言,她憋着娇笑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会,便老实地坐在了我的大腿上。
“好好好,为了你们夫妻和谐……刚刚没聊女人,也没聊陈子玉。”曹嘉勇越描越黑。
“你怎么知道陈子玉的事的?”我没好气地问。
“辛妮给我讲的啊,言言也给我说过。”曹嘉勇摊手。
辛妮指着我的鼻子,“还不让讲了是吧?当我是八婆了是吧?”
对待这个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女神,我是又无奈又甜蜜,无奈的是她有时候无理取闹荒诞不羁,甜得则是她很在乎我,要不是我们的生活不为油盐酱醋所迫,估计也是天天吵架一团糟,但我没什么烦恼,能无限制地包容,辛妮也识大体,知道点到为止。
“讲,有什么不能讲的,就应该大讲特讲。”我把下巴枕在言言的香肩上。
“待会找你算账,我们今天有些累了,你陪嘉勇吧,我们先回去了。”辛妮朝门口努了努嘴。
言言的小手很巧,悄悄地在我裤兜里塞了一个卡片,不用多想,那一定是酒店房卡。
“说到刚刚,股权的事,我回去吹吹枕边风,我的确也想套现,就因为跟朱九同的股权大战,辛妮和言言她们的资产配置太集中了。”
我见曹嘉勇心事重重,便直接透底,不想在折磨他了。
但他还是大口大口地喝着威士忌,不用察言观色我也能看出来,他有心事,我不便开问,只等着他开口。
但今晚的话题始终都是闲聊,聊车,聊表,聊奇闻怪谈。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曹嘉勇捏了捏手指,深吸了一口气,“你和你姨妈……”
我瞪了他一眼,蹙紧眉头,姨妈是我禁忌,我不想跟外人谈论。
“没别的意思,你不舒服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