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其实想不太懂,20岁的我究竟是男孩还是男人?自我认同之后,恋爱经历更加少。繁华的夜晚,孤寂的时候,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一切都不属于我。就好像,他也从不属于我那样。
20岁的男孩子,理应为自己的人生好好规划,我也总是喜欢在脑子里勾勒出很多蓝图,想要变得更优秀,不依附,不依赖。一切都按部就班,但也十拿九稳。
唯独爱情我掌握不来。
和他见面是在2020年的1月1日元旦节,那是我少有的一次鼓起勇气去见人,我请他吃麦当劳。
他是一名语文老师,和照片里差别不大,干净儒雅,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穿着绿色格子的大衣,显得很是年轻,而我却是一身黑色外衣,刚刚进行完程序答辩,来不及收拾,胡子微微蓄着,有点老态。他二十四岁,而我二十岁。
暖黄色的光围着我们,显得十分的暧昧,我吃不下东西,时不时地看一下他。那一晚我在他家睡的觉,房间也不大,只有厨房厕所和卧室。窗户边几盆绿植,桌子上摆放整齐的史书。
外面刮着寒风,我们一起泡脚,抱着睡觉取暖,他身上有一股薄荷的清香,我睡得很踏实,明明才见面,却似乎早已认识了一辈子。
当时我在学校附近的广告店打工,而他也在准备考编制,我俩平时都挺忙的,就准备寒假之后再见面。
小半个月后,我在包里装了他喜欢的芒果蛋糕,去家里找他。那会儿他也放假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
上午看了电影,下午买了衣服,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送了一束花给他,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送花给别人。寒冷的冬天,转角处的花店,三朵向日葵。
我们回去没多久,他接到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我们确定了关系。我十分舍不得他,可又不得不尊重他的决定。晚上我拉着他的手问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着急回去?”他错开我的眼神,转身去厨房给我做宵夜,桌上摆着他和妈妈的合照,但是没有父亲。
皮肤的温度,薄荷的体香,专注的眼神,我不禁沉醉了下去,如梦如幻。
我害怕这一切会消失,我渴望一段真挚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不能着急,更不能沉迷,沦陷于欲望。
起床的时候,我先爬起来穿衣服,既然他要回老家,我也该回家了。一粒一粒地扣起衬衫,镜子里面的我有点凌乱,脖子几个草莓印子。
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他,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打算结婚的吧?”
他没回我。
我皱了下眉,准备出门,感觉背后一阵急促,他紧紧地抱着我,告诉我,他真的很喜欢我,祈求不要离开他,我们要一起好好的。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戴着围巾,害怕被别人打量。他也在这里坐车,不过方向是反的。
我看着车窗外,看着远去的这座城市,不禁开始想,毕业了真的会留在这里吗?北上广深或许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可那到时候他怎么办呢?
过年前后,疫情突如其来,思念却不能见面,于是煲电话成为了每天日常。我总是会头头是道地和他说一大堆,然后这个时候他就会说是和尚念经,比他这个老师还碎念。
困在家中的日子,生活乏味无聊,反而让我对他愈发迷恋和喜欢。我们的感情也似乎在升温。
他说想见我,可我几次邀请他来我家,说我妈最喜欢老师,但都被拒绝了。我说去找他,他也不肯。
清明节的时候,他在给父亲上香。和妈妈相依为命,十五岁的他就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这些年实属不易。而我在我爸的眼中,依然是那个没长大的男孩。那一刻我心疼他。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就是初二学生开学的日子,我知道他该回去了,而此时的我已经来到深圳。这是我好不好容易争取到的实习机会,我很是珍惜,生怕错过。
两地分隔,注定不容易见面。
“你在干嘛?”
“我在加班,你下班了吧,时间还早,别又不吃饭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啊?”
“快了吧……”
就这样子,我们始终没有见面,煲电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微信聊天也变成了简单的问候和寒暄。我能听见电话里他一次次的失望,可我和他距离至少800km,没有假期,就算偶尔休息,也不可能赶回去。
这天,我拿着电脑,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无暇顾及看手机。等我忙完,已经是晚上11点半,打开手机都是他发的消息,未接电话,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5月20 日,今年也正好是我20岁的生日。
点开手机微信,他给我发了20个红包,每一个红包都有他送的祝福,他买了一个蛋糕,然后录了视频给我,生日礼物也给我准备好了。他说希望我可以早些回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是被他在乎的,是真实被爱着的。
没过多久,就到了他24岁生日,我给他寄了24个快递,也就是24个生日礼物,错过的每一次生日我都想补齐。最好看的是一个水晶球,里面有两只麋鹿,他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
上班的每天都很忙,他还是习惯性地问我多久可以回去,而我却始终没有辞职。可能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一个电话,习惯了在手机里对他讲大城市的繁华还有我对他的思念。
可是他似乎慢慢有了变化,对我的态度开始愈发的冷淡,每天打电话的时间都很短,后来一天不给我发消息也可以。我担心发生不好的事情,实习两个月的时候,去拿了辞职申请表,提前预定了机票,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还没等我辞职,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们分手吧。”
大伯给他介绍了对象。自己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他妈妈也渴望早点抱孙子,所以不能陪我了。
我知道他不会违背家里的意愿,就好像他以前决定从北京回来教书一样,是为了母亲,母亲是他最重要的人。
我把写好的辞职报告撕了,对于他这个解释,我没有给自己任何伤心的时间,我要上班,也没有再打电话给他。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重要,可每次一下班,我总会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有没有他发来的消息。
都说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但还是忘不掉他,于是我决定见见新的人。
晚上休息,打开软件,很快就有人来找我见面,穿黑西装的胡须男人坐在我对面,露骨的话语,刻意的轻浮,眼睛游离在我的白衬衫之下,我其实都懂,可那一刻我真的很脆弱,想找个人安慰,听听我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对方在浴室里洗澡。我站在阳台,透过落地窗外看见外面的霓虹灯,迷离梦幻中,我仿佛看见他已经结婚生子,胸口忽然开始痛,眼睛湿润起来。
身子一紧,脖子后面传来皮肤的凉意,胡须划过我的脸庞,可我除了害怕却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回忆。
离开酒店,独自走到江边,我不禁泪流满面,不管我怎么样他都不会关心了,而我也已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
接到开学的通知,已经是八月底,去学校也没有多久时间念书了,大四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找工作上。
在深圳实习了几个月,大城市孤单和压力让我喘不过气,不如就留在小城市吧。找到了教资的书,打算在毕业前考好证。我也想像他一样,成为一名教师。
九月初,我接到他的电话,是邀我过去拿走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原本沉睡的情感,好像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从认识到分手,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晚上来到他家,一模一样的摆设,我送的水晶球摆放在房间最显眼的书桌上,买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发现,球里面的两只麋鹿都有长长的鹿角,互相依偎在一起。当初的那三枝向日葵,早已枯萎了,但他还留着。
我想抱一抱他,可突然又觉得陌生,差不多八个月的时间,我们早就不是从前那样了,都有各自的使命要去完成。
“你打算多久结婚?”我提起。
“后年吧,我现在转正,是正式的语文老师了,你……来找我的话还是到这里来,不要去学校,我学生看见了不好。”他说着,说着小声了,把头低了下去。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笑了笑。
没有太多感情的流露,甚至觉得有些尴尬,说什么都觉得多余,只坐了一会儿,我就要走了,他拿了一套教资资料给我,我诧异了一会,接过资料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走在外面,晚风微凉,打开手机找到微信和通讯录,按下了删除。
不打扰就是我最好的喜欢,也是最后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