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踏上教师岗位的第一刻,前辈们都会告诉你,要引导学生们辩证地思考/讨论问题;要善于引导学生把自己曾经有过的有关种族歧视的经历和课堂教学内容联系起来。
但是,当你所教的15岁学生在课堂上突然打断你,说他希望你得艾滋病时候,之前一切你曾经怀有的当一位桃李满天下的好老师的梦想都烟消云散了。
被学生这样咒骂时,如果你能门一摔离开教室再不回来,而不用想着把如何面对逆境时把宰相肚里能撑船加入下周的教学计划里,你当然愿意选择摔门而出。
但是你现在不能一摔了之,尤其是那小混球学生当着你的面从嘴里恶狠狠挤出“死基佬”三个字。
要么就是,你假装着不被这伤害所动,冷静地把这混球学生送到校长办公室,再回来继续上课,实际心里在偷偷滴血,盼着下课铃快点响起,你好逃离教室。
我刚本科毕业那会儿,也是我刚刚出柜了以后,我才21岁,就踏上了讲台。本科毕业仅仅两周后,我加入了美国教师协会,参加了为期6周的如噩梦一般的培训,然后就摸爬滚打拿着教鞭上阵了。
我学习了如果全班都是黑人学生时怎么处理,例如如何和一班黑人孩子们如何讨论有关种族歧视的话题。如何计划课堂内容,如何组织每节课的教学,如何衡量学生的进步。
可是有一个重要而棘手的话题,我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而后来被它折磨得可不好,那就是:我的学生对我出言不逊时我该怎么办?
很多LGBT同僚老师们都会告诉我,这种情况,确实时而会发生。有时学生问你的私人生活,你想换话题都换不开;有时你尴尬的说“哎呀呀,同学们,这个话题现在讨论不合适,呵呵”也没用;有时你自认为你的私人生活不应该被讨论也无济于事。
不管你拒绝回答学生的问题还是不拒绝,不管你是不是编一个故事伪装你是直男直女,学生都可能问。
上面这些做法,我这两年教书生涯,都尝试遍了:我试过通过不断换话题反复告诫学生我的个人生活和他们无关;我也编造过一些我和前任女友们的故事来忽悠学生;我还尝试出柜过。
不管我怎么做,我还是一些学生眼中的基佬老师。坏学生们还是随意对我呼来喝去,他们对我不仅敢言语伤害,身体上的伤害甚至也有。我制定的课堂规矩他们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一个男老师,一个男gay老师,口头上、身体上、以及精神上受到男学生的侮辱,太常见了。在我上一个任职的学校,这意味着至少每周会有一个学生会叫我“死基佬”,然后嚣张的跑出教室,因为他们觉得我这样的死基佬是娘到追都追不到他们的程度的。
我曾经有一个同事,他在东洛杉矶教生物,他则经历过被学生把车划花、被扔椅子等等。在一些青少年学生的印象里,同性恋就是死娘基佬,就是娘娘腔,就是毫无男子气概,就是弱不经风。
不管是你每天从你学生那里听到,抑或是从你的gay同事那里听来的,如果你耳边每天都充斥着这些新闻,你肯定会受影响。面对来自同学的欺凌侮辱,小孩可能害怕逃避退缩,老师当然也可能。
屈辱感、无力感、孤独感,在一个孩子被别人天天追着叫“死娘gay”时会有,老师被自己辛苦教育的学生这样侮辱时,一样会有。
有的老师受不了了,只得辞职。我知道几位很优秀的老师,由于受不了针对他们性取向的反复侮辱,最终辞职。有些勇敢的,则放手一搏,正视自己的身份,勇敢说出来,倒反而容易被学生理解尊重。
我就是这样做的,虽然过程曲折的很。我们班的那个混小子把我实在是耗到极限了,无数次我都想过第二天就辞职,再不用去学校了。觉得每天早晨踏进教室都痛苦至极。更多基友真实生活记录,请关注男人栈公众号。
有关我的性取向,换话题没用,撒谎也没用,我决定说实话,我开始在我的课堂里加入有关LGBTQ的讨论。
这样做的收效十分显著。我出柜以后,班级的气氛终于变得更包容更舒服了,我终于不用再不停的换班换学校换工作了。终于有学生会这么说:“不许你说gay是个坏词,因为我老师就是gay.”学生的随笔习作也有了有关LGBT的讨论。我可以和学生讨论电影《米尔克》和《乔万尼的房间》选节。
虽然有进步,不过有时我还会听到有学生叫我死基佬。虽然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小,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还在,还没有完全消除。就像一个尚未痊愈的伤口,虽然不那么疼了,但是一碰还是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