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几个月后我接到他的电话,“你最近还好吗?”他的声音哑哑的。
“还不错,你呢?在哪呢?”
“我在吴忠呢!别担心,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我从没想到我和他的对话,还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正文:
《人间绝色》里有这样一句话:月色,雪色,你是第三种角色!
或许我们仨之间,就是如此,一个是月色,一个是雪色,他是第三种角色。
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
十二岁那年,我初一,他也初一,在那个布满落叶的老校园车棚里,我遇到了他。
“卧槽,这他妈谁干的。”看着眼前的单车链子在地上扭成一团,像是蚯蚓一般忸怩,我打量了一下周围。
一个方脸小胖子突然说道,“那个是齿轮松动了,你的链子太长了,所以容易掉。”
“嘿嘿,你会弄吗?”我问他。
“这个弄了也没用,要把长出来的部分截掉,前面有个大爷,咱们去让大爷弄一下吧。”小胖子耐心地说。
“谢谢,那我去了!”我推着单车朝前走去。
胖子突然喊道,“一起去吧!免得你找不到。”
他迈开步子,急忙走到了我的身旁。
就这样,我们在这次邂逅中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友。两个投缘的人成为好朋友或许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刻意做,等待缘分,静待花开。
我性格寡淡,又有些傲气。而他与我截然不同,性格平和,不争不抢,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有些自卑。与他相识的这十一年里,他一直包容着我,帮助我成长。
我们都曾经渴望彼此的人生,我羡慕他与生俱来的烟火气,他羡慕我家境优渥的清冷。但是我们又不希望彼此过对方的生活,因为烟火气背后是对生活的无奈,清冷背后是对情感的漠然。
我们曾做过一个约定,我不会的他教我,他不会的我教他,我们都不曾想去依傍某一个人生活,这个约定从十二岁至今,已经过了十年了。
很羡慕那个秋天的我们,只是孩子,只需要学习,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只知道有一个好朋友陪着,这条路上,从不曾孤单。
那天,我在尘封的小匣子里找到了2010年夏天我们俩买的脚链,铃铛有些生锈,但还能发出声响。
叮叮叮……
我听着铃铛声,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2011年冬天,雪很大,宁夏被一层碎玉包裹着。
胖子突然打来电话,“家里说我成绩不好,正好现在有政策,提前去技校,可以保留初中学籍,还不浪费时间,我觉得也挺好的。”他的语气平平,像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为什么不试试,我不觉得你很差,努力一下还有半年。”我和他强调着。
“算了吧,我觉得也挺好的!”他笑笑的说,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满意,还是在宽慰我。
多年后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问他,“你当初没中考你后悔吗?”
“后悔。”他一声长叹后便是沉默,我也没有多问。
高一的第一个周末,我们约了出去玩,我把他叫到山上,爬到了最高的山头。
南京·栖霞山
“你知不知道抓一个胖子出来爬山,会天打雷劈的。”他气喘嘘嘘地说。
“快走吧,我有大事和你说。”我心里都是事,没有多理会他。
直到我们爬上山顶,望着寸草不生的石头上,到处都是灰褐色的斑影。我的声音刻意的放小,害怕路过的山风,把我的秘密说给人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试探道。
“有,我喜欢一个人和你是同一所高中的。”
“挺好的,我问你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接受的选择你会包容我吗?”我的眼神有点闪躲。
“肯定可以,你喜欢男的?”没等我开口,他便直接问我,眼神坚定,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
“你咋知道的?”我反问他。
“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是男的,我们在一起了。”他有一点羞,脸微微泛红。
一时间我有点羡慕他,最起码在都喜欢男生的前提下,他已经找到了心怡的人,而我还是孤身一人。他告诉我,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理科班的,叫薛奇,个子不高,但长的还不错,家住八中附近,人很老实,戴个眼镜,他很喜欢。
关于这段恋情,他心意沉沉的在山顶上和我说了一下午。
他说,他们是在QQ群里认识的,聊了没几天,薛奇就骑车到他家楼下等他,而后载着他四处溜达。他坐在单车后座上吹着风,享受着这一份美好,突然,薛奇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他顺势把头靠在薛奇的后背上。
月光下,两个少年湖边骑车,惬意而又美好。
那晚之后,薛奇每天早上都会扮演闹钟,叫醒胖子,晚上互道晚安。一切都是青葱岁月里爱情该有的模样。我看到胖子的脸上,洋溢着爱情的美好。
只不过,后来的故事与胖子构想的剧本背道而驰。
周一升旗结束后,薛奇来班级门口找到我,“你好,我是薛奇。你是胖子最好的朋友,他告诉我了。”薛奇那个时候十四岁,脸上全是稚嫩和羞涩,说的时候都没有直视我。
“你好,我是诗瑀,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挺看好你们的。祝福你们哦!”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生。
“要上课了,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这次碰面,算是我和薛奇成为朋友的开始。从那以后,每逢周五放学,胖子都会到我们学校等薛奇约会,也顺便等我。不久后,我找到了男友,三人行的周五时光变成了四人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
南京·栖霞山
14年的一天晚上,我约胖子来我家过夜,当晚,我们躺在床上,聊到彼此的感情,胖子一时沉默。
“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该咋说!”他叹了一口气,悄悄抹掉眼泪。
我直起身,“他欺负你了?还是他对不起你了?”
“没事,你躺下。我就是感觉付出的有点多。”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胖子告诉我,他实习以来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都会送礼物给薛奇。我了解他,他对爱人从不小气,可是薛奇对他却越来越冷淡。
那年七夕,他特意从厂里赶回来,买了花、巧克力还有戒指,站在薛奇家的小区门口,等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薛奇才姗姗来迟,说他下午睡着了。
还有一次薛奇生日,喝多了打电话给胖子,胖子一阵暗喜,以为薛奇的心里有他,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奔向KTV,去了才知道,薛奇的钱不够结账,让胖子来垫上。
胖子说到这时,再次流下了眼泪。
只不过,胖子没告诉我的是,薛奇酩酊大醉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诗瑀,你怎么就找对象了呢!”
这是多年以后,胖子和薛奇彻底断了联系才告诉我的。
后来,我高中毕业,去到了南京读书,而胖子在14年大专毕业,漂泊了两年后决定重返校园,在15年的冬天,去了湖北,读了护理。我们虽分隔两地,却依旧保持着联系。而胖子与薛奇似有似无的恋情,像是黑夜的星星一样,时闪时灭。
16年暑假,我们都回到宁夏。我和胖子像往常一样逛街,胖子突然提到了薛奇,“昨天,薛奇约我出去了。”他直视着前方,没有看我。
“他找你干嘛?”
“嘻,他和我说我们分手吧!”胖子强颜欢笑。
“有说原因么?”
胖子哽咽着说,“他说这么多年了,没感情了。”过了一会,他抹了一把眼泪,“没事!过去了,反正这么久不联系了。”
“带你吃好吃的,忘记那渣男。”我试图让胖子开心起来,而后,带他去了附近的饭馆。
吃饭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喂,你好,你哪位?”
“我薛奇啊。”他的声音干脆利落。
“你等一下,我把电话给胖子。”我以为他是打来找胖子复合的,于是打开了免提。
“不找他,我找你。”薛奇一字一句的说。
“诗瑀,有些话我很久前就想对你说了,我喜欢你,可是当时我们都有…..”
没等他说完,胖子突然冲出了饭店,我急忙挂掉电话,追了出去。
胖子蹲在角落,哭着喊,“从小到大你哪都比我强,为什么男人也不给我,你男人死了,就要抢我的吗?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付出你是瞎了吗?”
我要解释,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胖子擦干了眼泪,平静地说,“我知道,这不怪你,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咱们别联系了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留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我和胖子多年的友情,就在这一通电话里走向了落幕。
当晚,胖子删了我的微信,而我也赌气删了他的QQ。我曾不止一遍的安慰自己,如果换做我是胖子,我也会受不了,可爱情这件事,谁是谁非呢?
在我回南京的前一天,胖子打来了电话,短暂的问候后我们都哭了。
“出来吃饭吧!”我对胖子说。
“好,老地方见,我请客”。胖子说。
“嗯嗯,行”
“悠着点吃,我没多少钱。”胖子说。
“我来吧,钱我有。”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天以后,我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这是我们十年来唯一的一次吵架。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歇斯底里的呐喊,并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是为了自己多年来错付的青春。
2019年6月13号,我大学毕业,因为爱情,留在南京工作。而胖子也在我毕业的当天来到南京,并留了下来,用胖子的话讲,他是来投奔我的。
南京·明孝陵
如今,我和我先生,还有胖子住在一起。这半年里,胖子做饭,先生刷碗,我打扫卫生,放假时,我们便一起去南京的四处逛逛,明孝陵的石像、玄武湖的日落、银杏湖的金黄......
19年冬天,胖子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疫情结束后,我们的家将迎来胖子的爱人——小杨同学。
我们一起抓住世间的美好,让我们的生活环环相扣,直到永远。
爱情如此,友情亦是如此。
——完
作者的话:
安生四处流浪,七月安稳半生,后来二十七岁死的不是安生,而是七月。其实她们不是互换了人生,而是追求真实的自己。
我和胖子,也像七月和安生一样,截然相反,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成为了对方的影子。
愿所有坚持自我的路上,不仅有爱人,更有相伴一生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