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半,我在商场5楼的一家越南餐厅等陶先生。这里距离我家步行15分钟,距离陶先生住处驾车40分钟。
陶先生来电:「对不起,我马上到了。没想到学生提问太热情,所以延迟了一会。」他刚从杭州某高校的宣讲会上退下来,代表公司作为宣讲会的主讲人。
其实我挺想去看看他在高台上的模样,他一定举重若轻、收放自如,一定很有魅力。
10分钟后,他出现了,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笑吟吟地向我走来,看到他,我便觉得心安。
01
陶先生出身自杭州周边的小县城,家教严格。他从小对自己要求颇高,一路苦读,最终跳出小城进入名校。后来又去了美国深造,回国后进入知名金融公司。
他工作非常拼命,26岁的时候就踏入公司管理层,如今刚满30岁,年收入直逼百万。
他说自己本能地热爱工作,喜欢挑战困难,克服困难。他平日早上9点到公司,夜晚10点离开公司。如今半个月在杭州办公,半个月在上海。
陶先生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又如何达成想要的生活。
他去美国时,看着那些人在午后躺在海滩享受阳光,喝着酒,与爱人谈笑,与孩子嬉戏,那场景让他触动很大。他立下决心,40岁以后,要过上和爱人在海边享受日光的生活。
去年有段时间,我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文章一直在写,钱一直在赚。理清了自己所有的财务状况后,反倒因为退路太多,前进的动力渐渐消减。
我向陶先生倾诉后,他教导我:「要激发自己更大的欲望,不要给自己留太多的退路。」
我问陶先生,那你的欲望是什么?
陶先生说:「我就希望自己早点存够钱,能在钱塘江边买套大别墅,给我的爱人提供一个家。」
说这话的时候,我从陶先生的眼里看到了光。那种光和房子的价格没多少关系,那种光是源自于一个人对未来的憧憬。
你能切身地感受到他面对生活时,抱着积极的态度和极大的热情。
02
陶先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总是忍不住盯着清秀的男生看,那时他并没有任何关于性的意识。
初中毕业时,他才了解到性倾向的说法,「同性恋」这个词第一次进入他的认知。
他恐慌过,发现周围没有人和他一样;他焦虑过,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自己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被上帝扔进了一个狗洞里,来路一片黑暗。他就爬呀,想爬出狗洞,终于看到前方有个出口,那个地方叫高考。他心里想着:能爬出去就当人,不能爬出去就当狗。
他少年时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全心努力读书。最终他爬了出来,但发现即使身处洞外的世界,洞里依然有股压迫式的力量将他往回扯。
那力量便是故乡,是父母,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常年形成的价值观。
这些综合的力量让他无法接受自己,依然认为和女人步入婚姻殿堂才是正确之路。
陶先生开始和异性恋爱、虽然不排斥女生,但对异性,无论是生理还是情感总是无法抱以热情。
后来他和女生见了双方家长,订婚了。
某晚,陶先生一个人躺在床上问自己:「我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我就要这样隐藏真实的自己而过完此生吗?」
那一夜,他反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他曾以为自己做好了当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女婿、好父亲的准备,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结了婚,自己永远当不了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女婿、好父亲。这件事到头来只会伤害所有爱你的人。
他终于向未婚妻坦白,接着向父母出柜。未婚妻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父母和他持续冷战。
我问陶先生,为什么不在订婚前出柜,这样可以减少对未婚妻、对家人的伤害。
他回答「订婚」是一个导火索,如果缺少了它,自己完全没有勇气出柜。
他说电影里有些男生在婚礼上逃跑,他之前很不理解,觉得那些人很矫情,既然都做好结婚的准备,为何又临阵脱逃?当这种事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切身感受到那种求生般的逃离愿望。
「那种自欺欺人的压迫感,像巨大的山,压在心头喘不过气,似乎再增加一丝头发的重量,我就可能瞬间崩溃。」
陶先生接纳自我后,认识的第一个「同类」是去年在工作中认识的,如今已同居,感情颇好,对方也是自我要求很高,事业心很强,从小县城出来的男生。他们两个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今,父母对陶先生的性倾向慢慢接受,故事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他还有一个执念,希望能够获得前未婚妻的谅解。
陶先生说,和前未婚妻谈婚论嫁恐怕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毁了一个好女孩的幸福。这件事,我不为他辩护,只为最终的结果表示庆幸。
03
抛开这件愚蠢的事,陶先生在我看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我喜欢才华横溢的男子,他即是如此。
他能让我安心,甚至能给我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只关乎友情。这种友情让你知道有个厉害的人、温暖的人,一直在某个地方陪伴你。他鼓励你积极向上,鞭策你加速进步。
和陶先生对话,每次总让我有收获,他的某些话语会时常在我脑海回响。
我们以平等的姿态进行对话。即使对于有些问题,我们会持不同的意见。比如在形婚的问题上,我们就有分歧。但是我们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和思考逻辑,不会去评判对方的观点,更不会去试图说服对方。
所有伙伴关系的维系纽带,不管是婚姻还是友谊,最终都归于对话,而对话必须要有一个共同的基础。我和陶先生有共同的基础,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彼此的欣赏。
在我的个人问题上,陶先生说过一句话,让我很感动。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便有过多的自我表露,我聊到了自己的成长,也展露过自己的性格劣势。陶先生看着我,很真诚地说:「你需要找一个能真正欣赏你的伴侣。」
他说:「这种欣赏,是对于你本质的了解和灵魂的认可,知道你的天赋在哪里,如何将你的天赋发挥到极致;知道你的钝根是什么,又如何回避你的钝根。」
虽然他在工作上很强势很严厉,但对我很是照顾。比如每次都是他主动约我吃饭,每次都是他坐很久的车来我家附近找我;比如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因为我根本抢不过他。
我们都愿意建立亲密的、持久的、终身的、相互支持的友谊。这种友谊能给彼此带来很强的的幸福感,至少我是如此。
我看过陶先生年轻时的样子,他曾作为项目经理在某新闻栏目里接受采访,那时他25岁,视频里的他身材匀称,一袭白衫,很帅。
你一定也会被他的少年气所感染。